冬至日后没多久,期末考试来了,其后便是寒假。这期间我回老家过年,元宵后才返校。及至两日后报名入学,陈娟已不知所踪。知情人告诉我,她随外嫁的小姨转学别地去了。
那个年代通讯不是那么发达,没固定电话或手机作联系,主要靠书信。我信心爆棚地以为她会有来信,我无数次想像过她的信笺从陌生的异地寄来时的情景,信封是怀旧的土黄色牛皮纸的那种,字迹是依旧熟悉的娟秀,按捺住快要蹿出来的心颤着手撕开封口取出信来,上头这样写:
亲爱的黄翎:
…
结果却没有,影角都没有,美好的的期待于是落了空。这稍一转身,她化作水汽人间蒸发了。
为此我惆怅好久。
…
“…我觉得我还是要去找她,或者不久,或者十年八年后…”
直到现在我都还真切地记得陈娟这番话。要是换作你,肯定也会记得,因为它是从十二、三岁的一个女孩嘴里说出来。这是有悖常理的,这个年纪的人本应是一尾活泼的鱼,在不息流淌的活水中自由呼吸恣意腾跃,而非像她这样落落寡合心似茧缚。
她说出这番话来,带着蛮平常的语气,就像她平常所说要去哪里做什么,“我要去帮奶奶打酱油”,或者“我回家煮饭去了,家里没人”一样。
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话里行间似乎隐含一味自怜的暗示,或者说是冥冥中领受的预感。这种暗示或预感极其令人不安并为之揪心。我就是在强烈体会到不安的那些日子里,无端地做了几回可怕的噩梦。
“你来吧,我在这呢!”她立在落寞的夜色掩映下的小小山丘上朝我招手,脸上带着蒙娜丽莎的微笑。我怔了魔移步及前,眼底的山丘倏然往后飘移,转眼遁入狰狞的夜色深处去。
而陈娟,她忽忽曳向暧昧的半空,像一片轻微得可以忽略重量的羽毛。
咦!她的脸怎么变了,那不是我爸爸的慈祥的脸吗?!
陈娟…爸爸——爸——爸!
我感同身受到陈娟压抑己久且鲜为人知的渴望,是在半年后。这一年七月初,我的家庭突然发生无预料的惊天变故,爸爸死了。
网图侵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