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老北京城中虽然有八大楼、八大居之类的饭庄和酒楼,然而更多的则是街头巷尾中的小饭铺和大酒缸了。大酒缸就是一种铺面房不大的小酒馆,每家小酒馆内三五口大陶缸半截埋入到土中,上面都盖着一个大红油漆的木盖子,周围放着几张长条木板凳。其实这样简陋的小酒铺也都是有字号的,什么合益公酒铺,合义盛酒铺、四友轩酒铺之类的雅号,但大家伙仍然习惯的亲切叫它“大酒缸”。
这种小酒铺子一般都是一间门面房,有点前店后场的意思,屋内设有两三副座位,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柜台,柜台后就是几口半截埋在地下酒缸,也有的大酒缸的木盖子就是桌子。小酒铺就卖凉菜和白酒不卖任何吃食,掌柜的兼账房外加一个小伙计或是内掌柜的帮着照料,所有酒菜都出自内掌柜之手
夏天大酒缸门口挂着竹帘子,冬天屋子里生一个煤球火炉子又烧开水又取暖,门口挂着夹板棉布帘子,一撩棉布帘子就是一团夹杂着酒味烟草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在北方天寒地冻之时常有穷苦的劳动者穿着黑色大棉袄一挑帘子就走了进来,高声喊到:“掌柜的,来两个酒,一盘儿五香花生豆儿!”随即走到木桌边坐在长条木凳上,和相识的酒友们聊了起来,对于劳累了一天的力巴来说喝上二个酒是人生最惬意的享受。有的人连花生豆都不要,二个酒一仰脖就灌进了自己的喉咙后抬腿就走,因为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在这儿慢慢地嚼着花生豆儿。
所谓一个酒就是一两酒,(十六两制)掌柜的用酒提子从酒坛子舀出来倒在粗瓷碗里就手递给了您。二个酒就是二两酒,酒量大的人可以喝上四五个酒,一杯老白干下了肚身上立马就热乎起来,用酒友们的话说“等于穿了一件小棉袄”。大酒缸卖的都是北路度数比较高的烧刀子,也就是现在的“老白干”,山西的汾酒,衡水老白干、北京的二锅头、陕西的西风酒都属于“老白干”的范畴。这类小酒铺从来不卖黄酒、葡萄酒和各种药酒(五加皮,竹叶青等)更没有威士忌、白兰地、轩尼诗、马爹利、伏特加之类的洋酒。
大酒缸都有字号还要在门口挂上幌子,一个大葫芦再加上一块红绸布十足的北京韵味,在这里喝酒的人没有文人墨客饮酒时的文雅都是一些劳苦大众。这类的酒馆附近一定有卖各种吃食的小铺,什么羊肉包子、烂肉面、烧饼夹肉、馄饨等。喝完酒后对小伙计一说,无须多少时间小伙计将一张白菜叶子包裹着十几个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或是端着一大碗烂肉面送到了您的面前,酒足饭饱心里舒坦极了,嘴里唱着戏文走在黢黑的胡同里。
在老北京城无论是春寒料峭,寒霜满地的深秋,还是北风呼啸的风雪之夜,您走在街面上远远地望着拐角处那透着昏暗光亮的一定是一家大酒缸。
已亥猪年九月
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位老北京人的回忆录”赞赏 转发
您选一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