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长假,因为国庆中秋两节相逢,比以往更长一些。
这个长假,也因为疫情的影响,比以往更为人们所期盼。
选择回老家,是如我等这般留恋故土、思念老友、感怀曾经的人首选之项。
因为回到老家,不仅有家族亲戚,更有熟识老友;不仅能偷得几日之闲,更可把酒放歌恣意释怀;不仅有年代光阴的泛黄记忆,更有念念不忘的家乡味道。
(一)馄饨
早晨起来,到薛镇老街,吃碗馄饨,一消宿醉,暖胃回神,几乎是回到老家的必修课。
以往都去老街“谢家馄饨”,据说他家曾上过某电视台一档美味节目,如今已是名满周边的老字号。而这次,我们却选了一家靠近省道的新开店。建平说他来吃过,味道也不错。
之前,以为这家的人会少一些。谁知进门一看,窗口也排着长长的队伍。建平直接去排队买馄饨,而我和道军则抓紧找座位坐下。旁边好心人提醒,你们不能这样干坐着,要自己去排队买,不然是没人管你的。
我连忙道谢。店小人多、服务跟不上,所以这里一切都自助,先付钱后开吃,吃完直接走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服务员,主要是收拾“残局”。所以,常见端着热腾腾一大碗,被烫得龇牙咧嘴、不停换着手指,四处张望,无处落座的单个食客。不像我们人多,分工很明确,也很从容。
说实话,对薛镇馄饨的记忆,我是很模糊的。儿时三月十五来赶集,十几里路走到这里,能有几块油炸臭干子,就欢天喜地了,从没想过能吃一碗馄饨。倒是建平,他小时候常来吃。因为他爷爷那时在薛镇食品站上班,他来玩,爷爷一高兴,伸手给几毛钱,他转身就跑到馄饨摊子上一饱口福。建平说,当年吃的可能就是“谢家馄饨”。那时他家就是一个“饺儿”摊子。
馄饨,在老家叫“饺儿”。“儿”表示“小”,“饺儿”就是小的“饺子”。这我没考证,全凭主观臆断,但馄饨看起来小、做得好却很难,倒是肯定的。
先取一盆面粉,加水调成絮状,揉成面团,再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面皮,层层折叠起来,切成八九公分长宽的方形,叫“饺儿皮子”;馅要选稍带点肥的精猪肉,剁碎后加葱姜蒜末、酱油、盐等,调成糊状。这两步是关键,皮子要薄,馅子要咸淡正好,全凭手艺与经验。
接下来,包馄饨则相对简单一些。把饺儿皮子托在手心,凑到馅料盆边,用筷子刮出馅子,往皮子上一按,再轻轻一捏,一个饺儿就好了。摆在筛子里,就像一条条长尾巴、大脑袋的小金鱼,十分可爱。
待水烧开后,抓一把往锅里一丢,用勺子搅动一下,防止粘锅。水再开,沉在水底的小馄饨,一个个浮在汤面,便可起锅了,千万不能煮得过久。侯宝林先生曾在相声中学卖馄饨的吆喝,“下水后赶~紧~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离开家乡,在外多年,我吃过不少地方的馄饨。福建馄饨,饱满口味浓,但它个儿太大,圆鼓隆咚、傻乎乎的;屯溪馄饨,形状还好,但它里面好像有胡椒,有些山野的蛮气;苏州馄饨,倒有几分灵性,但汤里添加了紫菜、虾皮、碎榨菜等,变得不再本色、纯情。
惟独薛镇馄饨,其汤传统、简约,猪油生香、生抽增色、葱花点缀,晶莹透亮,看似清明寡淡,实则浓郁淳厚。馄饨捞起,倒入汤中,摇头摆尾,个个轻灵,动感十足。
盛一碗端上来,摆在面前,还没动勺,便口齿生香,再佐以刚出锅的油条、新卤的臭干子,一口馄饨一勺清汤,一口油条一块臭干。那味道,百媚丛生,万种风情,足以迷倒一众本地人,也让无数的外来客,一次邂逅,念想余生。
记忆中的馄饨,难登大雅之堂。做这种买卖,一般没有店面,主要靠一副挑子(也有的是辆小推车)。一头装原料。上半截三抽屉,一层饺儿皮、一层馅,还有一层装钱;下半截是个水桶。一头是小灶。最底下是炉子、上面是钢精锅,面板上摆些调料。
主人挑着挑子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边走边吆喝。听到有人喊,“下碗馄饨”。他便往街边一靠,拨开炉火,不一会水开了,四周便飘散着馄饨的香味,引来下一笔、两笔生意……
那个时候,能够享受这种小吃的,多半是在街上开店摆摊、有“活”钱的生意人,还有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公家人,当然也有一些散学归来嘴馋的小孩子,但他们的钱不知在父母、爷爷奶奶面前淌了多少泪、打了多少滚换来的,所以只能买几个解解馋。
记得上学时,我们邻村有个比我大些的青年,高中毕业后,就担着挑子卖馄饨。印象中他个子不大,比馄饨挑子高不了多少。不知什么原因,没干多少天,他就到乡里当了通信员。再后来,考入乡镇体制内,还当上了乡团委书记。
我想,若是他坚持下来,说不定我家这条街上,也有个老字号的馄饨店。
可惜的是,这种小生意,又有多少人待以长情?他们只把它当作谋生的权宜之计,谁会以此来奔前途?
然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用心去做,坚持去做,做到极致,再小的生意也能做成大买卖,再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能做出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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