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外打工寄回来的钱少得可怜,很难支撑家里的开销,母亲常因没钱买肥料,没钱给阿寻报名而惆怅。家里缺米缺油时,母亲只好去邻乡的外婆家背米背油。
这次母亲从外婆家借来钱,把阿寻的学费缴后,她看着兜里余下的钱,愁眉不展。开春不久,舅妈从外地回来,到阿寻家做客。
舅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脾气爆,语气泼辣不饶人,再加上她漂亮的脸蛋,将近1米7的身高,让阿寻对她有几分忌惮,总觉得她是个麻烦人,但母亲一直认为舅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舅妈本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在外看到了父亲的种种表现,回到家又听外婆摆谈了辛苦操劳的母亲,舅妈便借着赶场的机会来劝说母亲。
母亲在娘家排行老三,舅妈称呼母亲为“三姐”。
“三姐,在家种地太辛苦了,收入低还不稳定,你跟我一起南下打工吧。”
“行吗?我那阿寻要上学,要人照顾她,还有我的幺儿路都还走不太稳,怎么搞?”
“三姐呀,你不要担心这些,阿寻扔给她爷爷奶奶,幺儿你带着出去,外面很多妇女带着小孩也能干活。”
母亲还是有些迟疑,她的顾虑主要是阿寻。一是阿寻的爷爷奶奶和她常年关系僵持,几乎都不交流,不知爷爷奶奶是否愿意带阿寻;二是阿寻学习成绩还不错,是班上的前几名,若她不在家看管阿寻,阿寻的成绩可能会下滑,一向注重教育的她很看重学业。
但家里那一亩三分田地让母亲受尽了日晒雨淋,让她尝尽了缺钱的滋味儿,每每看到从外打工回乡人的改变,以及舅妈的光鲜亮丽,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希望。母亲认为自己并不比这些外出打工的人差,他们能吃的苦她也能吃,他们能做的事情她也可以做。吃苦耐劳,坚韧不服输是母亲骨子里的精髓。
舅妈见母亲犹豫不决,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虚的说道:
“三姐呀,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子呀,你直说噻,姐还有什么话不能听呢?”
“三姐你一天天在屋里累死累活,三姐夫在外可潇洒了,干活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活速度又慢,还心高气傲脾气爆,得罪了好几个工头。他在外面吃香喝辣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在家忙里忙外还穷得锅都揭不开,你心理平衡吗?”
母亲听了舅妈的话,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平静。她早就听人说过自己的男人在外不太老实。有次她再三要求丈夫寄钱回家,丈夫一拖再拖,最后丈夫靠卖血换了点钱寄回家,她拿到钱时很心痛,拽着钱的手青筋暴露,她是咬着牙一点一点把钱用完的。
母亲之前对外面世界的认知都是从丈夫口中得知的,丈夫常说外面的行情不好,活不好干,但母亲有时也怀疑是不是丈夫自己的问题。这次听到舅妈的言辞后,觉得十有八九是自己丈夫的问题。
舅妈看到母亲脸色的变化,进而劝说道:
“三姐,你听我的劝,你在家永远都刨不出个金娃娃,你跟我一起出去,能干活挣钱是最好,要是不能干活,就监督下姐夫也好,给他点压力,省得他一天吊儿郎当的。”
母亲被舅妈说得有些情绪激动,觉得舅妈说得很有道理,加上她也想出去看看,猛一拍大腿,愤懑的说道:
“不在屋头刨地了,老娘也要去外面看看。”
舅妈见劝说成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旁的阿寻听完舅妈与母亲的谈话后,得知母亲要南下打工,把她留在家里,便转身跑开,一口气跑到屋后的山坳上。
初春的寒风还是有些刺骨,一阵阵的灌进她那单薄的毛衣里,可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冷。舅妈和母亲的谈话像洋葱一样熏人,像水漫进鼻腔一样难受,像针尖儿扎心一样疼痛,她的泪水与鼻涕在稚嫩的脸上变成了小溪流。
阿寻很想对着大山放声痛哭,让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知道她内心是多么的难过,但她想哭吼时,因悲伤过了头而吼不出声音,便蜷下身子,双手抱臂,头埋进臂弯里,哭得全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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