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幸而杨辉的车子一路无事……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大门了——天鑫花园。
这是一个老式的花园小区,面积并不大,但环境仍算是清净整洁,只是重修的房子外墙依然无法掩饰岁月留下的沧桑。当年与杨辉离别后的程筱雨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如今收养她的俩个老人已经过世,留给筱雨的就只有这一份老去的回忆和怀念了。
真是咫尺天涯啊!原来他们一直都生活在相邻的两个城市,那么近,却无缘相见……可又偏偏在他和曾观晴组织了小家庭后才得以重遇……杨辉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生……究竟是一场怎么样的缘分?!难不成就是曾观晴的那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想到曾观晴,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拨打了她的手机,还是那句冰冷而有礼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转而,曾观晴家里的座机——无声。
淡然一笑,他也觉得自己的执着确实愚蠢!他在希冀什么?希冀电话接通的那头让他去他们家一起过个团圆年?!希冀她的父母在孙儿将要降生的这一年接受他这个女婿的存在?!
终归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怕且曾观晴的父母倒宁愿女儿跟他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和他们一起过吧!
认命!
这一天里,这是他唯一坚定的想法了。
忽然他看见蔽天的风雨中走来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是程筱雨!一份莫名的感动纷纷扰扰地涌上心头,一股暖流淹没了他全部的饥寒:被人牵挂和珍视的感觉真好!
“哔哔——哔”他按响了喇叭声召唤她。
果然,程筱雨很快就在漫天的风雨里看到了他的车子,一路小跑着过来。
杨辉急忙打开车门,程筱雨像个精灵一样滑入了车厢,扑进了他的怀抱轻嚷着,软软的声调里夹带着点点的因紧张而导致的哭腔:“担心死我了!这么久不见你来,电话又无法接通,我还想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杨辉听着,心都拧痛了……刚刚那仿若经历了生死的境遇让他觉得后怕,抱着她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仿佛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原来无论还要经历多少磨难,人始终还是留恋这个世间的!
“你没事吧?身上怎么湿透了?”
“没事,就是车在路上发生了一些小状况。”他把一路的经过轻描淡写,既已是过去了的事,又何必让多一个人担惊受怕呢?“天天陪着我东奔西跑,它也会累不是?”
“跟你说几次了?不是让你送去保养的吗?这个钱不能省的好不好!”
“没想着省。”杨辉习惯性地用手搔乱了她头顶上的短发,笑着说,“这不是没时间吗?再说也不赶着过年前这些时间吧?翻倍的费用好不好?”
“说了半天还不是省?”程筱雨心疼地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我真没事……哈嗤……”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身上的阴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哎呀!我都忘了你身上都湿了……快快快,下车回家吧。”
“好嘞,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从程筱雨的嘴里说出来,再从杨辉的口中重复一遍,他心里的温暖是倍增的……可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一束幽怨的视线在车窗外冷冷地注视着他,一阵阴寒从他的尾骨脊椎慢慢地升起……他猛地回头——可外面除了剧烈地敲打着车窗的雨水,连人影也不多一个!
“赶紧的,下车啊!”程筱雨看着他突变的神色,关切地问,“怎么了?”
杨辉摇了摇头,轻拍拍她的手说:“没事,回家吧。”
一进家门,程筱雨一边密锣紧鼓的张罗干净的衣物给杨辉换洗,一边说:“快点,先去洗个热水澡冲冲寒气,要不真的会生病的!”
杨辉只是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行动。
“快点儿嘛!等一下真病了我可不侍侯你哦。”程筱雨忍不住再次催促他。
“来啦来啦。”杨辉丢下电视遥控器走了过去,宠爱地掐掐程筱雨的脸蛋说:“你呀,就快变成一个啰嗦的大妈了!”
“有个大妈管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小的不敢。”他随手作了个揖。
“别耍贫了,快点!我去煮饺子。”
“噢?你还包了饺子?”
“当然,还是我们喜欢的韭菜肉馅。”
“听着就流口水了……好饿!”
“那还不赶紧?”
杨辉笑着关上了浴室门……终于他又感受到了幸福和温暖,冲淡了许多这些天来遇到的不如意。
门外,程筱雨的脸上也泛起了幸福的笑容。能和杨辉重遇,对她来讲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他们分离了这么多年,但是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他……长大后,她一直没有接受任何一个追求者,没有恋爱,不过就是心里的一个执念:她在等他!她始终觉得,她会和他重逢!
如今,虽然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曾观晴,但是她已经知足了……唯一让她感到愧疚的是在情感上太对不起曾观晴了……想起了曾观晴,她心里堵堵的难受,那样纤弱精致的一个女子如果知悉自己的丈夫又爱上了别的女子,她该如何承受?如若,她和肚子里的宝宝有个什么闪失,那她程筱雨怕是以命抵命也难以相抵啊!
默默看着那道紧闭着的浴室门,静站良久。但想起还饿着肚子的杨辉和他们迟来的团年饭,她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感叹。人,总是能轻易淡化自己的错误吧!
只但愿,祝愿,一切都能平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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