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路

婆婆和公公年近七十了。近两年，总惦记回老家。

今年暑期，我和老公决定开车带他们回一次老家，顺便带着孩子和老人一起去看看海。

老人对看海全无兴趣，或许是回乡心切吧。我们只在海边停留了一天，就赶赴老家。

走在回老家的路上，他们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的眼神里充满了故事，脑海中一定迅速搜索着过去的残存的记忆。

老家在辽宁省一个小县城的村子里。

到县城后，下到村子里开车要几十分钟，这一条路，年轻时候，他们都是走着走的，走去县城看电影，卖炕席，置办过年货……

车拐进了一个小路口就到了我们要去的村子。村口正在修路，有点泥泞，进去两三分钟就到了大舅家（婆婆的哥哥），大舅和舅妈已经在门口等我们。大舅还算硬朗，舅妈已经驼背。偌大个院子，停车很宽敞，一排砖房，院子整齐干净。

这个村子只有30户人家，连个小卖铺都没有。但是现在交通方便了，路口有去县里的车。

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大舅和三姨。舅妈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肉是自己家杀猪留到现在的，菜都是园子里的，青椒，秋葵，黄瓜……

晚饭过后，天还早，我们驱车去了三姨家，在另一个村子。

三姨以前是个特别利索要强的人，但是就在年初，得了脑血栓，人瘦得皮包骨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腿拄着拐杖，而脑袋不糊涂。她很不乐意见我们。一见面就跟婆婆说：“你这时候来看我干嘛，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走也走不明白，人也看不清，没人样了。”这一说，我们眼泪都止不住了。

一辈子刚强，要面子的人一下子得了这个病，心里上受不了。三姨也80了，年纪也不小了。大舅说，人年纪一大就跟熟透的瓜一样，碰不得，一碰就碎了。一得病就倒下，起不来了。

三姨炕上坐会儿，就得地下走会儿，再回来坐会儿，长坐不行，总走也不行。我们聊天的功夫，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但她头脑清晰，说话清楚，说着说着免不了伤心难过。其实倒不如她糊涂些，凡事不那么明白，可能更好过一些。

在农村呆了两天，又去看了两个亲戚和老邻居。

走的时候，告别舅舅舅妈三姨，婆婆公公都说，好好活着，明年还来。但其实他们在来的时候，就确定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们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后告别的准备。不知道那一刻的心情是如愿后的放松还是离别时的难过。或许都有吧。

我想在他们内心当中，回老家的路一定还会一次一次的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