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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遥
如果说为爱去旅途是赶一趟浪漫的话,那么为了我们的婚姻,他多么身不由己,第一次出远门去拼搏,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出发。
2000年冬,当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破旧不堪火车站的时候,那是我人生最痛的一次送别。
我和姜志站在空荡荡的候车大厅,大厅的玻璃上全是洞,面对呼啸而来的北风,心里冷到发抖,姜志拥我入怀,他的话像火苗一样,熊熊燃烧着我的冰心。
“丫头!放心吧!我去去就回,回来就娶你,永不分离!”边说边把我搂得更紧了,我也拼命地抓住他的衣服丝毫不敢放松,就像怕失去什么一样。
列车最终还是咆哮而来咆哮而去,当列车浓缩成一个点,在我的视线里晃动,晃动,直到看不见,我知道我们彻底分开了,分远了。
看着手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那是姜志刚刚爬过两道积满雪的栅栏,在站外对过的月台上所买,于我暖手用的,想着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像熊一样翻山越岭的动作,凝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景,心头一片失落,含在眼框里的热泪还是禁不住鼻腔的一阵酸楚而滑落。
姜志与我同村,从小到大他都自命要做我的护花使者,所以每当我被坏孩子欺负时,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报仇雪恨,也因此没少挨他爸的打。每当想起他身上的旧伤,都是我心上的新伤,我们仿佛拿不到能让我们伤口早点痊愈的良药,即使再苦我们也无惧,我们需要亲人一样的祝福。
姜志学习成绩拔尖的好,但命运不济,在他高考那年,他父亲在工地因伤身故,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后来在村里收山货,做点小买卖。而我那时由于上了卫校被分配在村医务室工作。
我与姜志私定终身前夕,为了躲避母亲委托的媒人到家来访,就央求姜志带我到镇里看街,那天姜志也意外地做了一笔大生意。当我们进入一家服饰店,当我落目在一件红色的呢大衣上时。“老板,麻烦拿那一件我试试。”穿上后,姜志一个劲说好,我朝他使眼色让他闭嘴。因为,上面的价格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把衣服翻过来翻过去,姜志以为我在找什么?一脸疑问。最后我指着里子角落的线头说:“款式还行,只是做工不好,能便宜卖吗?”无奈囊中羞涩,即便打折后对我来说也够呛。“不好意思老板,不要了!”我拉着姜志走出了门。
街上,姜志请我吃了我最爱的小笼包,他平日里做生意偶尔路过也会带给我,不过不是送到我家,而是放在医务室的窗台上,由于怕馋猫打劫了去,他每次都将装着小笼包的塑料袋高高地挂起来,经常有三两只猫围着下面叫,好不热闹。
吃饱喝足往家赶,发现隔壁庄上的那个媒人还未肯离开,只好躲藏在姜志家,姜志与他妈妈同住,姜妈妈很很热情和蔼可亲,以前每次来,姜妈妈都会拿出家中的珍品——小儿酥,我最喜欢吃。
姜志把我带到他房间,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放我手里时,随后,他接一通电话,说是有人咨询山货,便出门去了。
我漫无目的地频繁换台,无意间看到一本相册,心生好奇便翻了起来。第一张第二张都是他小时候的留影照,翻到下面竟然是我们村小丽的近照,瞬间心里凉了一半,相册被我气愤地扔到桌子上,没想到用力过大,将夹在相册里的一张女性照片摔了出来。“这个家伙够花心的”仔细一看,怎么是我的照片,背面写着我的小名,还有几行让我看了心怦怦跳的情话: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我赚够了钱就表白,丫头千万等我!老天保佑!
看得我眼睛有些湿润,心里暗想,他怎么那么傻,我最了解他,心思缜密,他总是这样稳当,总是想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才会给我稳稳的幸福!
第二天,为了逃避相亲跟母亲吵了一架,心情很差。下班后,独自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一桌子旁发呆。
“砰砰砰”
我缓缓转过头来,看到姜志拿着一塑料袋兴冲冲闯了进来。“来,快吃吧!”
小笼包的香气四溢,充斥着我的味蕾,让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我边吃边打量他紧紧提着不肯放手的包装袋,好奇地问:“袋里装的什么那么紧张?”
“你猜?”
“该不会是你一夜成了爆发户了吧?”
当姜志打开手提袋说:“生日快乐!”时,我为之一惊,是昨天的那件大红色外套,幸福再次溢满了我的心田。当我贪心的以为他能够一道说出那三个字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下文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还给我!”我故意说道。
“啊?照片你的?你知道了?是我拜托小丽从你桌上的相框里拿到的。”
“姜志,你喜欢我吗?娶我吧!”我颤颤巍巍地说道。
“啊!不行!我现在一无所有……”
“那我就要嫁别人了,你不愿意做我的护花使者了吗?”
终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姜志拿出了男子汉的勇气。那天,在我的配合下,母亲看到了我们势必要在一起的决心,便不再阻挠。
而姜志本来与我彩排的内容是到我们市里做生意,机会大些,但在母亲强势的目光中被逼无奈,为了能早点实现与我结婚,他只好选择到遥远的南方,孤身奋斗。
或许母亲也被姜志的决心所感动了吧,他那么在母亲面前保证!那么为难他自己!那天,我哭的不能自己,我要的幸福、母亲所希望幸福、姜志所要给的幸福都不在同一个概念,都有不同的分量。
姜志走后,我依旧像以前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唯独不同的是,心中那股刻骨铭心的相思常常扰我心梦。夜深,点灯看信,情到深处,泪湿巾。忍受不了相思,我便在深夜铺纸执笔:
思念,在每一个日夜里兼程,心中浮现你走时的影,何日回,心在盼你归!情到深处不恨晚,一夜倾尽一纸泪。
一天,一个在外拼搏多年的男人,将一辆豪车停靠在村里医务室的大门口,在众人充满祝福的目光下,一个女的被男人抱入车中,我透过车窗玻璃仔细看,女的是小丽,男的是姜志。
“不会的……”我在挣扎中醒来,母亲拍了拍我。
“做梦了吧?周末不上班跟我去赶集吧?”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望着车水马龙的景象,无精打采地走着,路过旁边的小笼包摊位,鼻子像失去了嗅觉一样,最爱好的小笼包也失去了以前的风味。
终于,在这家服饰店驻足了,只是店名已经更换成了另一个名字,店主换人了。低头看了看身穿姜志送的这件这家店里买的衣服,不知何时何地,最底下的纽扣竟然不翼而飞。突然,神经一阵紧张,到处找,找不到,竟急的哭出声来。
“丫头,你怎么啦?状态不太对劲,去看看医生吧?”
“最近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医生问。
“没有啊,就是早上做了个噩梦就成这样了,心不在焉。”
医生开了一堆的药,我没有吃一颗。晚上借着去替小丽加班的便利条件下拨通了姜志单位的电话。
“喂!你好,你找谁?”一女的询问道。
“你好,麻烦找一个你们单位叫姜志的工作人员听电话好吗?”我有些焦急的问。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叮铃铃……”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医务室的电话响起,我赶忙拿起电话:“喂……喂!”
“丫头!我是姜志啊!你还好吗?”
听到姜志低沉的声音,那么熟悉,竟然又那么陌生,恍如隔世。我们是多久没见了,感觉我们像失散了很遥远的恋人,曾思念到心都麻木。
“喂?说话呀丫头!”
“我……很好!”语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上班!小丽神秘兮兮地伏在我耳畔说:“看看姜志哥送我这钻戒漂亮不?”
“什么?姜志送你的?”
“是的呀!他昨天到家的!”小丽得意洋洋的炫耀着手指上闪烁着光芒万丈的戒指,我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正当我气急败坏地摔了手里的水杯时,医务室门口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大家都跑出去一看究竟,谁知果真是姜志开着一辆银白色轿车缓缓而来。
姜志下了车走到我面前,小丽见状立即把手里的戒指摘掉,套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
“还给你,我只是帮你试试大小是否合适!”
这个时候,姜志旁边一女的说:“姜经理,酒席预定在镇上的如意酒家饭店,你看行吗?”
这个女的声音不是昨天晚上与我通话那个人吗?什么“公司没你要找的这个人?”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
我上前给姜志一个大大的耳光,手的反痛告诉我不是幻觉,便深情扑进他那久违的怀抱,泪打湿了他的肩膀。姜志抚摸着我的头发,紧紧抱住我。
此年冬天,依然是寒风凛冽,北风吹雪。但婚纱的白,与雪的纯洁相映成诗,当所有的思念燃尽时,情到深处不恨晚。姜志真正成为了我生命中那个我渴盼已久的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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