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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劝学篇 ‖ 鸡汤婆

闺蜜劝学篇 ‖ 鸡汤婆

作者: 墨默陌沫 | 来源:发表于2022-04-28 19:01 被阅读0次

    作者:玫

    注: 玫跟我日常聊天,结束于无饭时。得知我正在懈怠期,无心写字,她牺牲午休,一鼓作气,于下午4时给我发来热乎乎刚出炉的文章一篇。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鸡汤婆,虽然每次把鸡汤也许端给了不屑或不喜的人。

    给闺蜜阿虹熬的鸡汤最多,想来断续有十多年之久。

    我熬鸡汤,都是随意随心随境随便。

    刚送鸡汤给阿虹,就是她全职在家的那个时候,我见不得她悠悠然就那么复日复事,更重要的是,我心里对阿虹的期望,仅次于我对于闺女所托寄。

    阿虹算不上学霸。

    我最辉煌的学光当属初中,成绩中等偏上,加上能写会画脸皮厚,在班里耀武扬威指点江山,所以综合考量下来算中等偏上上,屈居学层第二,那时,她学层第一。

    我高中时成绩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来自四面八方的学霸和琴棋书画的才人一瞬突起,我没了偏行护体的优势,卑微无奈,不得不生出旁逸斜出的法子,混进了那时我们刚茫茫然接触的美术特长生之列,荣属学层渣类,那时阿虹中等偏上。

    高考时,我落大榜上小榜,进了个我们地方的中等师范,阿虹落大榜上中榜,进了京城一个商科院校。

    毕业后我进了一所乡镇中学,阿虹进了国企大厂;再然后我依旧做着热情不再的美术老师,阿虹拎了包,辞掉工作,专心被丈夫包养。

    我跟阿虹的距离,就这么一直八九离十地隔着一个叫做“层”的东西。

    我端鸡汤给她,不管她层于我层之上。

    “阿虹,你心思缜密,虑事周全,又有脑子,去考个律师证吧。”

    阿虹笑而嗔怪:“我哪里是干律师的料。”

    “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技不压身,闲着也是无聊,去考吧。”

    “我没那么多想法,这样生活挺好的。”

    论一个鸡汤婆是怎么炼成的,要诀之一就是把这当成事业去热爱,阿虹对律师证不热爱,我自己却持续论证热爱了好几年。

    又几年,阿虹喜欢上缝纫,我觉得一个送汤给人家喝的人,大抵也得自己调整一下汤方,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是知道的。

    “缝纫好啊,自己做原创,还做那种纯手工的原创,看到针脚的那种。”我兴奋地熬。

    “没想那么多,先给咱俩做,给家人做了再说。”阿虹很接地气,我隐约觉得她也是兴奋和期待的。

    阿虹买布料,学色彩,她可能做了很多,我只穿了她送给我的一件蓝色袍子,飘飘摇摇像个仙女,我很喜欢,快十年了,那件袍子还在,阿虹却是早已经不做了的,前几天聊天,她还很后悔当时购置了那么多现在无处安放的卯卯榫榫。

    我和她的设计师的梦都是碎了的。

    时间又是在这样时不时刺一下的熬制中过去了几年。

    前些年,我开始认识到除了教学生画大白菜,我自己也可以画更多更好的大白菜,于是我开始学齐白石,恽寿平,任伯年,赵国经王美芳等,杂家杂学,也算画了几张牛头狗面的杂画,那个时候,阿虹受自己爱读书女儿影响,寻觅到了自己崇拜的六哥和《读库》,时不时跟我分享她感受的阅读和文学。

    我老是觉得我有两个孩子必须培养,一个是我闺女,一个是阿虹。

    阿虹层于我层之上,我都快开花了,咋还看不到她开花结果?

    她是个安静的人,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外表风平浪静,内心洪湖水浪打浪,完全不像我,透明人一个,一切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让人看,看不明白吗?没事,我再说给你听,一定因材施教图文并茂地给你讲明白讲透彻,我到底为何高兴和为何生气。

    如果说文学需要发酵和酝酿,那么明显是阿虹这种结构的人最合适啊。鸡汤端上!

    “阿虹,你也写写看啊。”

    “我不会写,心里没想法。”

    “你就当写日记,记流水账,记多了就好了。”

    “写不好,也写不出来”

    “你看我画画,不是比以前好很多吗?不动手永远不会,动手了坚持下去,我们画圈有句话说要废画三千,就算画成狗屎,那也至少有个数量啊。”

    “我试试吧,那就写流水账,权当写日记了。”

    “好!”

    鸡汤熬制,拳拳我心啊,没办法,有一种需要是我觉得她需要。

    多年以后,我常常自责,我觉得自己这种鸡汤婆的秉性严重伤害了阿虹,她有她的活法,我应该理解和尊重。

    我是个自虐的人,我不喜欢安逸地休闲娱乐,觉得人活着重要的不是活着是价值,虽然我现在依然这么想,但我多少有了一点社会修养,知道了人和人的尊重是距离,是不强加于人,价值也好单纯地活着也好,都是一种合理的生命存在,在这种想法的压制之下,我的鸡汤稀薄了很久。

    其实,阿虹也常送我鸡汤,与我的猛灌不同,她是附带吸管的那种。

    譬如我在京城求学期间,常把崩溃的大哭通过遥远的电话线劈头盖脸砸向她的时候,她会慢声细语地安慰我,说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要太苛求自己,最大不了咱就回家,好不好?

    再或者当我跟她发泄我的家人辜负我对他们的掏心扒肺时,她会说,别管太多了,人家不一定喜欢你的方式和见解,宁愿庸常地活着也不喜欢别人戳痛自己,而且这样的人应该是大部分,我和风细雨,我家里人还不领情呢,更何况你这么粗声大气,专门去戳坏死的那部分,谁受得了?

    我会嚷嚷:弱也就罢了,还特脆,要人家帮,还挑着捡着只听好听的,凭什么啊?她会说这就是人性啊,咱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找上门时你再帮,绝不主动伸手,咱不越界啊。

    ……

    我和她,就这样一拖一拽地走了三十多年。

    虹做了多年全职太太,大概是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揪住青春的尾巴去坐了办公室,她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朝九晚五。

    有一天她跟我吐槽: 什么事不干觉得神秘,一干是真觉得无趣,这些活只要认字就能干,根本不需要学历和能力,永远的制表填表打表发表收表,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是啊,混吃等死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啊,好好写点东西吧,这还是上着班,等退休了没班上也没孩子抱,你干啥?”

    “当个作家那么容易吗,我又没天赋。”

    “没说一定要成个大家啊,成个小家也行啊,退一万步讲,能留一本书自己写的书给后辈,多好啊,写吧。”

    “哈哈,其实我一直在写日记,不写几个字试着对不起你。”

    “你要想的是,对不起自己的才华。”

    ……

    许是不惑,许是变故,更许是办公室一成不变的工作,再许是我不知道的其它原因,反正鸡汤药效初见,阿虹开始了写作。

    她是个要脸怕羞的人,一边喝着我时稠时稀的鸡汤,一边给自己设置任务进行日更,有时候会壮起胆子发个小文我看,我说写得多好啊,都给我看吧,她会羞涩地说还不是时候,她的孩子们还没长大,不全乎,见不得人。

    我学画多年,其中坎坷自不必说,那种要死要活的抽风和绝望也常有发生,而且,我清楚地明白,路开始时难走,那是万事开头难,迈开步子了就容易很多。

    你会发现,除了大咖在上面一览众山小,偶尔给你一个膜拜的脚后跟外,还是有很多人跟你志同道合地一起走的;但是走了很长的路以后你会明白,爬坡是更难的,因为越往上靠近金字塔尖,你会发现,志同道合的人被你超过了,新的同道者是把你当异类和抢奶酪的飞兔对待的。

    类似于大海中独行的船,船上的人已经建立了稳定航行的生态链,他们熟稔而融融,谁都不想水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上船打破这链条的人,所以,妄想有人拉你一把太难了,不用脚踩你扒着船帮的手就算祖坟上冒青烟了。

    又如同一个热热闹闹的大戏台,你想爬上去,你得问问戏台上的人允许不允许,有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有没有你的角色?戏份和奶酪就那么多,已经是演员的他们出奇地同仇敌忾护着戏台看着台下有觊觎之心的人,所以爬上戏台的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了,能万幸上船和爬上戏台固然可喜,能紧急有序地加入到生态链的运行才是重要的,在这个环节上,一部分跑不顺溜的,船尾和戏台的犄角旮旯是他们的所在,勉强顺溜的能稳定在这个层次,跑得快的会看到另一条大船和更大点的戏台,如此反复,王者登到金字塔尖,高处不胜寒,塔尖的风景也是常换常新的。

    上了每一个行业链条的人,大部分到死都是塔底,是分母,命运是溺死碾压或者永远的仰望。

    所以台阶的平面好走立面是异常艰辛的,我其实是咬着牙先走了阿虹后面要走的一部分路,勉强上了一条风雨飘摇的不稳定的小船。

    其实,生命来到世间和离开,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赤手空拳,所有的人也是一样地各有烦恼,有什么理由认同和不认同呢?说到意义和价值,在我们没有进入四维生命之前,这个意义和价值就真的那么有意义和有价值吗?

    这个道理我懂是懂得的,鸡汤我也照例是一样喝的,自己熬自己喝,也给别人喝。年轻的时候乱灌予人,近些年删掉了很多的朋友和念想,独熬独享。经年累月不间断地掐着脖子灌的除了女儿,就是阿虹了,从这个意义上讲阿虹是真可怜。

    多年以来,我灌我的汤,她云淡风轻地摇头,空留我余恨不消。现在好了,她竟然主动跑链条了!看她每天忙忙碌碌打卡写文完任务,听她跟我说写了十几万的欣喜也听她抱怨头秃了,我不知唆使她了是幸还是不幸,反正我觉得自己咋咋呼呼深入她生活小有所成,觉得很期待很幸福。

    恰如我不是鱼不知鱼所乐,我不是她也当然不知道她是否有恨。

    我觉得她没有,也不应该有,我又没有去马路上随便找个人灌,也没有灌她投机倒把烧杀抢掠,我好好熬鸡汤,她好好喝,她也给我熬,我也好好喝她给我的,我想,这是我们两人独有的生态链。

    有的人值得你为她熬鸡汤,阿虹就是,有的人不仅值得你扶上马送一程,也值得你一直看着她,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看她上船上戏台上大船大戏台。

    我是个脾气很坏的人,这辈子只有她能几十年如一日地让我压制,不管她是软弱也好善良也好,乐于也好被迫也罢,就我的情商预测,我觉得我俩恐怕要这样一直互相需要。

    就算她爬上链条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照样灌她汤喝吗?

    今天发了几张新画她看,她照旧不遗余力地赞美我:真行,你一人活成了一支队伍,典型的斜杠青年——老师,画家,作家。

    我也得回馈以美言软语啊:谁让我一天不画就自谴,天生一个贱骨头。

    她说:崇拜,不过我是贪图享受型。

    我说:你是智者,人生是长跑,你是最终赢家。

    她说 :鬼才信。

    我说:是啊,我信,我先你做鬼啊。

    她说:我近期听书没写字,想写点读后感,结果发不了,受了打击,暂时不想写了,我勤奋几天,必有几天得荒废,这可能是我身上的守恒定律。

    我说:必须有受挫期,这是台阶的垂直期,迈过去就是下一个大平层。如此反复,你就高了。

    她说:好吧,我先争取快点度过受挫期。

    我说:你都没哭过,现在还没资格说受挫。

    她说:我可能没有把写字当成事业来做的觉悟和信心,所以哭不出来。

    我说:你还在和文学握手,自我介绍的时期,下一步文学才认识你,然后赐你鞭刑,然后你才开始爬台阶。

    她说:我现在还没自信到敢说自己在写文章,我都是说写东西。

    我说:不错,你这是跟文学“行·贿”,准备进门礼啊,文学的马兰花在九九八十一难的攀爬之后。吓唬吓唬你,要是这个吓唬你受不了,就可以考虑改行了。

    她说:我怕挺不过第一难。我总是改一行废一行,我恐怕天生是那种一事无成的人。

    我说:我是个残忍的主刀医生,也是个送你上岸的摆渡者。不,说大了,摆渡者是你自己,我是你的新手指南。”

    她说:你就是摆渡者,没有你,我连试都不会试。我如果哪天真能写点东西出来,那99%是你的功劳。我看到一篇文章,说素人写作者要出头太难了,所有的报刊杂志,都有自己的作者群,就为了节省筛选文章的时间和规避一稿多投的风险。所以觉得你这素人画家能走到今天,太牛了。

    我说:在心里坦然接受无数的高山仰止,在阻碍你也在引导你,你要悄悄对自己说,我会攀爬的,当作人生长跑来对待,就有枣吃,无论大小,不爬就啃庸常生活的泥巴。再说,所有大咖从前都是素人。

    我说:百度一下哪咤的那个动画片《我命由我不由天》,看看那个作者怎么熬的难熬。”

    她说:有个初中毕业的村主任,在写第五部剧本,写得我难以下眼,但他说他的剧本太好了,至少值10个亿,我很羡慕他的自信,他是个连刻骨铭心这个词都想不起来人。

    我说: 这也是可悲的一类,一辈子为自己呕心沥血制造的垃圾而沾沾自喜。

    她说:你真是熬鸡汤专家,你的鸡汤随时随地都能端出来。

    我说:我是资深鸡汤婆,哈哈。

    我们每个人都有病,有人有着懒惰的病,有人有着畏惧的病,有人有着脆弱的病,有人有着猛烈的病,急是病缓是病,过和不及都是病;拯救亦无定术,或以柔克刚,或旁敲侧击,或迂回委婉,或直击灶痛;术后也只是期待,或愈或崩,或龙虎跃跃,或游丝犹在,一切都是万样千篇的,唯有一样千古真理,那就是有无相生,阴阳同在,施受共福,力量是相互的。

    我和阿虹,我用果敢治着她畏惧的病,她用柔弱治着我猛烈的病,我是个鸡汤婆,她也同样是个鸡烫婆。

    我们都是鸡汤婆,如果有一人不是,纵然我们各有整个春天,我们如何给予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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