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季来了，连续几日的阴雨天之后，周日的清晨也未能见得太阳，不过我倒也自得庆幸，喜欢这阴雨天气时的无所事事。
前一晚的大雨迅猛而激烈，凌晨3点钟醒来，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堂风吹得大开，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消去了深夜的困意和身体中的燥热，随之伴随而来的是酒后的微微头痛。
醒来觉得有些口渴，便爬起床找水喝，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起身，然后变成脚踩旧木地板的沉闷声，我挺喜欢听这声音。
摇晃着到了客厅，楼上阳台的木窗被狂风吹得一扇一摆着，走到洗手池，放出冷水冲头，突然觉得更渴了，好想捧着这水直接喝下去，省得待会又翻来翻去找不到可以喝的水，想到这我就又去找热水壶。客厅桌子边一股前夜剩菜的味道，掺杂着开了封的但未饮完的啤酒罐中散出的麦芽气味，本想喝口啤酒解解渴，闻到这些喉咙变得更加干哑。
还是回去到厨房找烧水壶吧。
前一晚是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不，好像喝的并不多，当时也没醉，应该只是酒后经常出现的失眠，至于喝酒的原因是陪朋友一起吧。那是和谁一起的？对，隔壁屋子的几个。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10天前吗，是一年，四年，或是更久。
突然有出去走走的想法，从门后柜子中翻出把旧式的长雨伞，打开门一阵风吹过，觉得有些清冷，又回去添了件红格子衬衣。边下楼边想着在外面会不会被雨淋到，一会要走去哪里，楼梯里没开灯，但是仍然可以看得清脚下几层台阶。
出来门就远远看到小吃街，走出小区外，地面上还残留着前一晚大排档留下的垃圾，有的已经被雨水推到了路边，得跨步才能避开这些。
撑开伞沿着青年路向西走，路上没什么车，低着头看着水坑，以避免浸湿了鞋子，荷兰街，圆融广场，文峰饭店，城山路，启秀。不知觉中又走到了这里，雨越发大了，恰好启秀湖边有个小亭子，就想躲进去正好休息。
走进发现亭子边接连一道墙碑，在后面是一个纪念堂，具体是谁也没有仔细看得，外面的屋檐倒是伸出的很远，亭子内没有被雨水打湿，长条木椅上未溅到一滴雨水，于是半躺在上面，身子倚在柱子边，外面悉悉窣窣的雨声，夜晚在天的尽头慢慢褪去了。
远处听到一对男女的声音，一路小跑着向亭子这边，像是没有带伞，虽然被雨淋湿还是边说笑着打闹，边跨步到亭子里避雨。
女孩儿比起一般女生肤色更黑一些，扎着个大马尾，穿着牛仔连体裤，白色板鞋，边走边看着身边的男孩子偷笑，还露出两个俏皮的小虎牙，像是学生。他走在她后面，提着她的小背包，一边催促着慌忙躲雨。
我看二人过来，怕惹得不自在，就向后到墙碑另一边去。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他好像也穿着红格子衬衣，倚在柱子上闭着眼休息，她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我可以猜到她一定在看着我，她今天一直都在看着我，好像也不只是今天，一直都是，她应该是喜欢。她又不说，我也不问。天天拉我出来到处逛，还比作探险，我不喜欢这么幼稚的游戏，但要陪着她。”
“我知道他不爱出来逛街，我也不喜欢，但我还是要喊他出来，也知道他不会拒绝，所以我还是想赌一把。
如果他看着我的眼睛，会向我表白吗？”
他皱了下眉头。
夹杂着雨水汽的晚风穿过未关严的窗子吹进屋子，一阵哆嗦，头疼不知是前一晚的醉酒还是凉风吹的，瞟了眼屋子外面昏黄的灯光，自己浑身赤裸着，散落到处的衣服，袜子，和身上盖着的半条被旁边女人卷走了的被子，她那边还传来隐隐的呼吸声。
脑子想努力回忆起昨晚的细节，其实大体都还记得，不过如何入睡的倒是记不清楚了，晃了晃头，口干舌燥，打算去楼下倒杯水喝。轻声踩在卧室木地板上，没有去找不知道扔在哪里的纸拖鞋，扶着楼梯的墙面，走到楼下客厅，找了个瓶装水拆开一口气喝完了下去。
他此刻坐在客厅沙发上，这个和她经常幽会的公寓里，看着窗外的大雨，凌晨时分，这个CBD的旁边路上也已经没什么车子了，这个城市的黑夜都只剩下了雨的声音。尽管醉酒过后，他依然在努力保持清醒和冷静。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了。
两个人分手后，却总也没有断了联系。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主动联系上看看电影或者做其他事情，也会聊聊天，不过最后都搞到了床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每次约会恰巧碰得上他酒后，所以他总是可以借着酒力把她推上床，庆幸的是过程总是很愉快的，总是坚持到两个人近乎同时达到兴奋点才会罢休。
她的身材样貌和在床上的表现是令男人无法抗拒的，似乎永远填充着胶原蛋白的肌肤细滑的像个孩子，乳房，腰腹都比恰好多出那么一点肉感，尽管他平日里表现的冷漠，却总也无法推开这样的她。
“最初恋爱应该是因为真的喜欢吧。”他这么想着，最初眼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她，似乎每次看着她都充斥着满目。后来分手，她又接二连三找了几任男友，也从不乏追求者，是爱玩，也是不知道如何想法。两人再后来的相遇，他也放下了曾经的执念，放肆地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刻，尽管偶尔也会再次动心，但知道她并不想有感情的纠葛。
有天晚上，又是照例的发泄过后，她躺在他怀里，“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不是情侣关系。”尽管他也有在睡间隐约听到她那里传来的抽泣，偶尔看到朋友圈他新交的男友也会失落的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在她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出现罢。
“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吧。”她总是笑着说，像是向他确认，也像在对自己肯定。
夜晚的风更大了，客厅地上倒地的气泡酒也流干了，茶几上昨晚吃剩下的便当还露出几片菜叶子，甜香的酒气掺杂着蔬菜和日料汁水的味道，随着风吹散去很多。
头疼减轻了些，站起来走上楼，床边的她还在熟睡。
打雷了，她躲在诺大城市里的出租屋，裹着毛毯蜷缩在床头，音响里外放着节奏极强的DJ，像是屋内营造出迪厅的氛围。可雷声还是不断轰鸣，天空一时如白昼，屋内显得却有几分寂静。
翻出手机，发现了许多未读消息，一个一个划过，然后在某个人的头像前停住，点开，聊天记录是空白的，手指犹豫了。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在哪？”
想了想还是没发出去，点开头像，依旧是空白，她知道她发出去的消息也从未被接收，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最近如何。
北漂不容易，都想找个伴儿。
她晃了晃头，喝了口桌子上的牛奶，翻回去看到许多的未读消息。
“外面刚刚打雷了，你没事吧？”其中一条，是他发来的消息。她喜欢他，至少喜欢有他陪伴，喜欢他的天真和不会背叛。
聊天背景显示的是他的照片，像他人一样温柔而幼稚，退出界面，手机壁纸仍是，索性关上手机。
雨好像快停了，要赶紧往回走了，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外面刚刚打雷了，一下子就醒了，睡不着，陪我聊会吧。”
往回走着，雨渐渐小了，昨晚的记忆也慢慢浮现。
好兄弟、好同事的生日，他一次生日总要分成好几次过，许多朋友为他齐聚着庆祝，推杯换盏，喜笑颜开。
“这是我的好兄弟，自家人，非常靠谱。”他总是这么当着我的面向他的朋友介绍，他说我们是好兄弟，所以我们就关系很好，他夸我很自律，所以我就要更加谦虚不说话，他们一直提及我沉稳靠谱，所以我就总是很热心地帮忙。
“他就是以后的机长，打算飞国际航班的，特别厉害，别人准备好几年，他几周就通过了，英语也是特别厉害，最近是因为一些情况，正好也是自家兄弟，就先来我这边帮帮忙。”身边的老大哥自从我面试航司通过后一直如是介绍我，尤其向许多领导和老板们推荐着。
这个还算是不错的噱头往往可以在这种酒局上得到热切的回应，众人以此作着话题互相开始新一轮的吹捧和调侃。
“这么厉害，机长，以后坐你的飞机可要免票啊！”
“这么年轻很优秀的，带出这样的兄弟，你也很厉害啊······”
然后大家群起而笑，互相敬酒，逢场作戏。
这一桌子都是我的兄弟和同事，我是去年加入进来的，后面进来的陆续更迭，也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大家都记得彼此经历过和战斗过的一切，所以为他庆生也是做兄弟的情意。
“我们这一桌最起码都是一起奋斗过两三年以上的兄弟，有的还要七八年之久，真的很不容易，一路走过来，大家彼此信任和依赖，你们的生日我都记得呢！来，我们一起祝兄弟生日快乐！”桌子上的老大哥，老板，一番祝词开启了这次生日宴。
“我们这里应该最多就是白羊座吧？应该有四个呢，宋总，我记得您是五月份的吧。平日里我们自家兄弟也不容易聚到一起，正好这个月就这个生日我们自己人凑在一起聚聚，这个月好像也就他一个人生日。”另外一个老大哥说得真挚。
“我也是六月生日啊，就是过几天，老大哥。”我一时口快，说完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后悔，可能真的是有点醉了。
“你是哪天生日？”刚刚提词的大哥插了一句，看着我。
“就20号，不过我自己都忘了生日这回事了，哈哈哈。”我笑了笑，继续夹着桌子上的菜吃，他们继续说笑，喝酒，时不时指出我喝酒慢，又逃酒之类的，我也打着哈哈，称自己早已醉了。
不一会几个大哥就喝大了，有的偶尔低头回复一下女朋友的消息，然后边看着身边第一次约出来的女人，和她低声谈笑着；有的和身边的刚约出来的模特敬酒，想着怎么把她搞上床。
我无聊翻开手机，看了看当天的新闻，被他们看到了。
“你这个渣男又在回复哪个妹子的消息呢？”一个兄弟问着我。
我大笑着回复着，“太多了，不知道回复哪一个呢，哈哈哈哈哈。”
然后大家一起笑骂着我是渣男，让我喝酒。就是这样，我从不反驳，也不肯定。
酒过三巡终于撤席了，外面雨还是很大，商量着如何回家，互相要送对方，恐一万个不放心，我站在门口叫了五六个出租车，还是没叫到，雨大的时候出租司机也忙得出脾气了。
想着迎雨跑到路口好些打车，发现兄弟们的车子刚刚从我面前驶过，对了，他们中是有人不喝酒，特意送大家回去的。
我跑到了路口打到了车。
到家了，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这时候的屋子倒是更加安静了，阳台外面水漫上了台阶，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散发着酒后的臭味，令人作呕，水龙头的水还未关上。
“你大早上和哪个妹子出去约会了，起那么早？”
“我自己，就逛了逛。”
“一个人冒着雨出去逛三四个小时？我不相信有这么无聊的人。”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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