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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人捎来信息,大我40岁的堂嫂过世了。我心中掠过悲伤之后,又有一种莫名庆幸的感觉。堂嫂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了脱生死。
记得,第一次和堂嫂相见是二十年前。堂嫂的个子不高,年过古稀的她,头发全白了,一个不太大的白色发髻盘在脑后。可能是患眼疾的缘故,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蓝色干净的对襟大褂,包裹着瘦小的身体,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挺慈祥的老人。只是,她擦眼用的毛巾搭在肩上,让我实在是不敢恭维,看不下去便说:“嫂子,你把毛巾给我,我给你洗了吧?”
“不用,我自己能洗,谢谢兄弟,城里长大的人,就是有眼色”。
我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听婶子大娘们说了些堂嫂的事,心里酸酸的。在我离开故乡的时候,我给堂嫂买了几条毛巾,给了点钱,并嘱咐堂嫂,有眼病,擦眼的毛巾更要干净,要勤洗、勤晒,太阳光可以帮着消毒的,平时的饮食要清淡。
堂嫂点点头说:“谢谢小兄弟,回去给俺婶子问好。”
堂嫂,育有四子二女,都已成家立业,只是堂哥去世得早,一家人的重担落在了堂嫂的肩上,堂嫂在周围乡亲的帮衬下,含辛茹苦地把孩子们拉扯成人。直到该嫁的嫁了,该娶的娶了。一个个另建新巢。开始,堂嫂一个人过生活,儿女们给点钱,日子还将就着过去,慢慢的年事已高,堂嫂只好在几个儿子家轮流,只是堂嫂的身体不怎么好,整天病病歪歪的。孩子们的家里,也没多少钱,养儿防老吧,可这个时候,这么多孩子却没有人管她,病只好拖着,日子也就一天一天地熬着过。再后来,几次回乡小住,时间短暂,但总要抽出时间看看堂嫂,给她点零花钱或是买点东西。堂嫂总是点头连连感谢。
只要故乡有人来,总要知道些堂嫂的事情,堂嫂的信息,在我这里是支离破碎的。后来,听人说,堂嫂摔过一次,骨折了,在床上躺了四个月。等下床以后,便手不离拐杖了。再后来,堂嫂患上了糖尿病,本应连续服用降糖药,可没钱买药,服药只能断断续续的。再后来,堂嫂糖尿病的并发症出来了,先是眼睛看不清,后来听说肾脏不好。再后来堂嫂的信息越来越少了,直到有人说堂嫂走了。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痛苦,头天晚上吃了点饭说要早睡觉,到第二天早上喊她吃饭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堂嫂是在睡梦中故去,在家乡也有这种说法,在睡梦中走的人,没有痛苦,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善终的一种好方式。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世间的方式。只是在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尽管未来的生活是个未知数,还是把信念和希望放在无奈的生活里面,等着、盼着,盼着、等着,直到生命终结了,心中不灭的,永远是那个希望,支撑生活和生命的那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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