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清晨的薄雾,依佐的越野车谨慎地行驶在十八道弯的崎岖山路上,车子不断地绕山盘旋,一路上曼云和欣格默不作声地望着山下的悬崖和湍急的河流。
“圣地景观很漂亮,但山道难开,每年都有一些车子在这里发生车祸,特别是自驾游。依佐开这条路,我不放心,一路都要陪他。上个月,我们亲眼见到一辆自驾车从这条山道坠落悬崖,那辆车原本开在我们后面,后来超速超过了我们,前面遇上急拐弯,结果车速太快来不及了,最后连人带车全都栽进山崖。太惨了。去年我们寨的一个司机也是在这条道上出车祸,与对面过来的一辆自驾车相撞,双方都受了伤,他老婆吓死了,哭着说以后不和他吵架,不再影响他开车情绪了。好在人没什么大碍,在家休养了几个月,继续出来开车了。”卓玛指着前方急拐弯处,开口说道。
“好在人没事,那个司机算命大。那些掉入山崖的人,生命瞬间就消失了,真是太惨了。”曼云感慨道。随后继续道:“她丈夫还能听到她老婆的声音,可惜那些掉入山崖的那些生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家人的声音了,人如果知道自已下一秒要消失,还会有什么烦恼解不开呢。可惜生命不能重来。唯有活着的时候,好好珍爱生命,珍惜身边所爱的人,并尽可能的原谅身边他人的过错。每次你都陪依佐走这条路,看得出你们感情早已融为一体,彼此信任相爱,令人羡慕。”
卓玛的话和曼云的感慨像渐渐散去薄雾的天气,让欣格觉得眼前突然变得清澈不少。
三个小时的车程后,四人下车,曼云和欣格踩着依佐和卓玛的足迹,趟着湍急的河流,来到仙普多重奇观圣地。
圣地的景观不同与仙普圣湖。在几座顶部被白雪覆盖的巍峨山峰下,是一方隐秘的冰湖,雪峰倒映在湖面,洁白的冰块漂浮在湛蓝并带点绿意的冰湖上。点点阳光跳跃在湖面,犹如进了仙境。
欣格和依佐、卓玛坐在一根横倒在岸边、有着一定年轮的粗壮树干上吃着干粮。卓玛给欣格讲着眼前六座颇具古希腊神话故事的神峰。美丽的景观被神话故事带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依佐伸出左手拍了拍这棵暗褐色云杉,说道:“这棵云杉应该是被雷电劈倒的。前几个月我带游客过来游玩,这一带云杉还茂盛苍绿呢,没见到一棵树倒下。”
“这么粗的树,被雷电一劈,瞬间就倒下,太可惜了。”卓玛摸着云杉上不规则的厚鳞片,惋惜地说道。
欣格看了看这棵倒下的云杉,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峰,幽幽地说道:“可即便倒了,它也是倒在它喜欢的这片净土,仍然是这片原始景观的美丽一景。”
曼云脚边放着已画好的几幅水彩画,最上面一幅,是卓玛和依佐俩人坐在湖边幸福地相依相望,身后是漂浮着千姿百态冰块的碧蓝湖面,以及顶部被白雪覆盖的神秘奇峰。
湖面上洁白的冰块折射出的迷人蓝色冷光让她深深折服,但同时也把她难住了,为了让画面能更好的诠释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她不知疲倦地在调色板上调和着颜料,正与它们较上劲呢。她要赶在太阳落山前调出满意的色调。
现在她终于在调色板上找到了冰面上那一抹迷人的蓝色冷光,以及泛蓝的湖水中带着诗意般柔美的绿色。她兴奋地往画架上描绘着作品,在阳光照耀下脸上两团红晕闪着喜悦的光辉,动人可爱。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极不情愿地放下画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是深圳的手机号码,会是谁?犹豫下,便接通了。
“请问是曼云吗?我是郭涛的同事,武红。”
为什么不是郭涛,而是他的同事打给她?她颇感惊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隐隐发酵。
“你好,武红。我是曼云。”
“曼云,郭涛三天前在抓毒枭的行动中,被罪犯开枪击中了胸部。子弹已取出来,没有生命危险了。他现在在深圳XXX医院,人还比较虚弱。这事我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告诉你吧。今天上午我打你几个电话都不通,你现在在哪里?……”
武红的电话印证了她的不祥预感。
郭涛中弹!曼云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太阳穴突突地跳,那颗心在剧烈地冲撞和急跳,武红后面的话她全都听不见了。曼云直挺挺地站立在那里,手里的画笔掉落在地,脸色惨白地像张白纸,惊恐地瞪大双眼,像个迷失在黑暗中被吓坏了的孩子。
“喂,喂喂,喂,曼云,曼云你在听我讲吗?”手机里不断传来武红的问声。
“……在,我……在听。请帮我……照顾好他…………在哪家……医院?麻烦……把地址……告诉我,明天……,明天……我赶过来。”听到手机里武红不断地呼声,曼云终于回过神来。惊恐的情绪让她干涩的嗓子难艰地发着哆哆嗦嗦的声音。
通完电话,她双脚一软瘫软在身旁的石块上,绊倒了画架上未完成的作品,旁边的颜料盒和笔跌落一地,她全都不理会,只觉得干涩的嗓子像被一把铁抓紧紧箍住,让她无法大声痛哭。
曼云失常的举动引起欣格的注意,她已来到她面前。
“曼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欣格蹲在地上,惊慌地望着她,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欣格,郭涛…… 郭涛他……,在执行任务中被罪犯击中了,他,他……”曼云断断续续的话语未说完,便扑在欣格肩头,“哇”地失声痛哭起来。
欣格顿时觉得血都冷了,紧紧地搂着她,心里惊恐万状。见曼云痛苦的样子,她不敢多问。
仁慈的上帝啊,别给可怜的姑娘各种考验了,噢,还有这六座神山,请你们赶紧开恩吧,保佑曼云的男友郭涛,顺利历过这一劫吧。欣格心里默默祈祷着。
这时卓玛和依佐也来到他们面前,轻声询问欣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男朋友是刑警,执行任务时中弹了……”欣格痛惜地望着曼云,向他们解释道。
“郭涛,……郭涛他,我男朋友,在抓毒枭的行动中,……被罪犯击中了胸膛,现正躺在医院,……刚脱离危险,明天……,明天我坐飞机赶回去。”曼云的头终于从欣格的肩窝上抬起,泣不成声地说道。
“咱们明天一起回去。明天我陪你到深圳XXX医院探望看他。”欣格听说郭涛已脱离危险了,吐了口气,虽然惊魂未定。哦,上帝保佑,郭涛已经脱离危险了。感谢六大神山庇佑,幸好没让她听到最可怕的消息!
依佐和卓玛带领她们拜山祈祷后便转身回程。
越野车开在回程的路上,大家一路沉默不语。欣格双手握紧曼云冷冰的手,尽管太阳还未落山,天空依然晴朗、湛蓝,但曼云的心却是乌云遍布,一片灰暗。
曼云和欣格准备明早飞往深圳。月光如水银般泻入卧室,今晚是如此漫长难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曼云,心里对郭涛健康的担忧正无情地折磨着她,尽管欣格一直不停地安慰着。
曼云望向窗外,一轮皓月高高挂在湛蓝的天空,耳畔是湖水拍岸的涛声,时缓时促。
啊,如此温柔美好的地方,怎么会有郭涛中弹的消息,像是一场梦,这一切不可能会发生。他的枪法在他们刑警大队最准,就在今年上半年全市举行刑警自由搏击格斗赛,他还拿过个人单项一等奖呢,身材高大,身手敏捷,怎么会中弹呢?她太希望下午的坏消息是场噩梦,梦醒后,发现郭涛一切都好好的,健康如常。
曾经郭涛和她提起过在办案中遇到的各种险情,以及身边同事及这行干警所受的伤,甚者为此付出的生命代价。虽然她懂得刑警工作的危险性,并不时会为他的安全担忧,但她从未将这不幸的消息与郭涛联系在一起。如今它真的发生了,她觉得自已的心被郭涛突如其来的不测折磨的太惨了。现在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和郭涛都要捆绑在一起,不能分开,就像依佐和卓玛家门前的那棵老藤树,根与根早相连在一起,那怕是狂风暴雨,也只会让他们的身躯拥抱的更紧,心贴得更近。
“曼云,你和郭涛是怎么认识的?”静夜里躺在对面床上的欣格轻声问道。
“说来也巧,那天我带我爸妈去深 圳玩,我们车子返回途中,下了虎门大桥后进了加油站加油,他和他的同事走过来向我出示证件,解释说他们正在抓逃犯,不巧车子出了问题,时间紧迫,希望我们能马上借给他们车子使用。后来就这样交往了,而我的网络绘画教学平台公司在深圳的南山区,每周都要我过去录制节目,恰巧他们刑警大队就在南山区,就这样开始交往了。刚巧那段时间我和大学时的男朋友分手了,不久他便走进我的世界。我觉得我和他的认识就是上帝机缘的安排。”曼云悲伤地讲述着。
“欣格,刚才是润康给你打电话吧?他还在H城?”曼云问道。
“恩,是他打来的,还在H城。”欣格说道。
“欣格,你出来这几天,润康天天都给你打电话。他很在意你,或许那件事你真的误会他了。我和郭涛也闹过别扭,甚至赌气不理对方好几天的事也有过,可越是不理,彼此愈加思念,更加牵挂。我和他的感情就像依佐家门前那棵藤树,彼此相连,无法分离。我相信你和润康的感情也是这样。郭涛这次中弹,让我更加看清我对他的感情,我只祈祷他平安健康,之前与他的那些争吵,现在看起来,真的不值一提。欣格,你和润康好好珍惜现在失而复得的感情吧。”曼云现在情绪平稳多了。
郭涛不幸中弹的消息,让曼云一下子觉得生命是如此不可预测,而幸福随时会因生命的脆弱瞬间消失,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刚闯过鬼门关的郭涛身边,用她的爱为他挡住枪林弹雨。
“恩。咱们都要珍惜。郭涛已经脱离危险了,有你在他身旁照顾,他很快就会康复的。曼云,睡会儿觉吧,养好精神明天到医院才有体力照顾郭涛呢。”欣格轻声劝道。
润康应该快回广州了吧?曼云的话让欣格想起了润康。静夜里她脸上一片恬静,温柔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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