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爱笑。弟兄五个,他排行最小,但个头最高。
因为上学,加之家境不是太好,五叔结婚较晚。
五婶是甘肃人,五叔是宁夏人,虽然两家的住所只隔了一道沟,但他们的婚姻还是属于跨省婚姻。
结婚后,就分家了。
为了生计,五叔跟着二叔去了南山台子,那是个有水的地方,比靠天吃饭的老家要强。
后来听说五叔省吃俭用,光阴也逐渐好转。开了小卖店,养了车,还包了种满苹果树的果园。
一旦成人,人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光阴比别人强,早出晚归,或加班加点,或披星戴月,有的侍弄田地,有的爱岗敬业。彼此间便少了联系,偶尔,会从父母亲的口中得知彼此的消息。
我成家后,见过五叔两次。
一次是堂弟出外打工,被搞传销的骗进了传销组织,据说到了山东。我叔为了寻找堂弟,坐着火车来北京找我。
记得那已经是冬天了,正是储存白菜的时间,我买了点白菜,五叔一颗一颗收拾干净,都帮我抱到楼上,在阴面阳台上码放整齐。
因为暂时搞不清楚堂弟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就让五叔先踏实下来,一边和对方联系,一边商量对策,等待时机。
五叔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天,我工作比较忙,他每日做好饭菜,等着我一起吃饭,有时,爷俩也小酌一杯,五叔平时不怎么喝酒,每次都适可而止。
有一天,搞传销的又让堂弟给家里打电话,要求寄钱,我跟五叔说,让堂弟告诉传销人员与我联系,我在北京也有工作,相比老家较近,过来拿钱也方便。
搞传销的觉得有道理,就跟我联系上了,以堂弟的名义向我借六千元。我说钱有,但工作比较忙,无法送过去,建议我准备好钱,让我堂弟坐火车来北京来取。
结果他们信了,就派俩人押着堂弟来北京取钱,我们约好了在北京西客站南广场见面。
见面的日子,单位正好有事,走不开,我就让五叔去火车站接堂弟,并且告诉他到了火车站以后,先跟车站派出所联系,让警察帮忙,然后看见堂弟以后,一定要注意他身边有没有外人,安全第一。
五叔到了火车站以后,我俩联系一直未断,他到西客站了,跟派出所联系上了,堂弟做的火车马上就要到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电话那头传出"哦吼"的一声,继而就传来五叔呜呜的哭声。
我知道五叔找到堂弟了。过了一阵,我跟五叔联系,他已经跟堂弟踏上了回来的路程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第二次跟五叔见面,是我带着儿子回老家。五叔听到后,让堂妹开着车送他到父亲家,跟我见了一面,那时候五叔说家里包了片果园,收成不错,让我们去吃苹果。还笑着说五婶开了小卖店,生意也不错。五叔说起这些时,脸色很红润,看起来很开心,他依旧不停地笑着。
自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想再见面时,已阴阳相隔。
一天晚上,我刚迷迷糊糊睡去。哥哥打来电话,说五叔摔了,能不能找北京的医生帮助康复。
我问摔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哥哥说五叔站在一米左右的架子上,给苹果套袋,结果从架子上摔了下来,脑袋摔在水渠上面,脸上全是血,人没了知觉。
堂弟哭着说,花多少钱都要把五叔救下来。我见过生死的事多些,心里很清楚,现在已经不再是花钱的事了,就跟哥哥和堂弟说,先把人救下来再说,康复的事都好办,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实尤为残酷,让堂弟做好一切思想准备。
五叔最终没醒过来,听说他是眼角挂着泪水走的。唉,生命的长度真是无法估量,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五叔就走了。
我一直搞不清楚,从一米左右的架子上摔下来就能让人毙命,真是不可思议。后来看新闻,五叔摔倒在苹果树下的时间,新疆发生了3.7级的地震,新疆离宁夏,几千里的路程,竟然夺取了五叔的性命!
命运的巧合,还是生活里必然中的偶然?
苹果树下!
五叔去世后,父亲和四叔也相继离世。中年的我,一次次在死亡的洗礼中,艰难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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