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下雨了,但脸上却仍旧残留着昨天下午走出办公室时被室外的热浪炙烤的燥热感。躁动与孤寂轮番袭击我的灵魂,我分明看到两个貌似黑白无常的家伙正在厉声拷问我:活着?还是死去!旋即,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俩家伙擎着锁链飘飘荡荡地扑了过来。
我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抛于屋外置身雨中似的,整个人从朦朦胧胧的困倦状态立时清醒过来。此时的我就和刚出土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的兵马俑似的,整个身体像是僵住一般不等动弹,半拉被子裹着半边身体。手机已经关机了,闹铃也没响。我猜时间已经不早了,起码得有十点半,甚至可能已经到了下午。昨天晚上再次玩手机玩到将近一点,这样的夜晚我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我仰面躺着,大概过了十分钟,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六点十分”。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那一刻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抑郁症”,当我把这三个字输入搜索框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定性为抑郁症的易感人群了。我在抑郁症的症状里寻找到精神萎靡、神经衰弱、求胜欲望低、负面心理、以及自杀倾向。
从此时此刻起,我开始意识到我是一个脆弱的人,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可以毁掉我的人生,就像水中鱼儿对饵料产生了兴趣,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对负面事物感兴趣。我开始梳理我这一年来的经历,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掏出来晾晒晾晒。
去年春节,我正式跨入了我的本命年,我并不迷信,但春节没过完我就收到了考研失败的消息。我安慰自己,考研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自己只是临时起意才决定的考研;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挣钱。
于是我一边投简历,一边考驾照。此时的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水平竟然这么低下,英语水平堪忧、没有一技之长、所学专业前景黑暗。一连投了数十份简历,感兴趣的都是一些骗子公司。我只好缩在宿舍做看完了数百期的《晓说》和《罗辑思维》,顺带糊弄过了毕业设计。
毕业的大限即将来临,临时抱佛脚的我报名考证,由于时间紧迫,考前便找了个借口弃考了。我一边急的直跺脚,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驾照也稀里糊涂考了数次也没通过,以天热为由灰溜溜得跑回了家。
整整两个月,我坐在家里吹空调,吃西瓜,一边佯装胸有成竹,安慰父母不要为我的未来担心,一边下载了一大堆招聘软件,疯狂投递简历。七月底终于筛选出了三家企业,一家大型企业,一家创业企业,一家工作室。囊中羞涩的我花了两百块钱在路边小店买了廉价的正装,借了朋友两千块钱去了省会。
毫无意外,最终我加入了工作室,两千块钱全部用来安顿自己,身上全部的家当就是夏凉被和枕头。支付软件借款一千总算度过了第一个月,然而两个月实习期工资只有两千五,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知道承诺的四千块钱工资只是他们的幌子,但我为了活下来,只能委曲求全。
这样的工作除了月光还能有什么选择?我在暗无天日的群租房里疯狂的玩游戏,睡觉,然后又陷入无尽的迷惘。如此两个月下来,除却房租和欠款,我的资产仍然是负数,但天已经冷了,我该何去何从。我因为水费电费的几块钱而斤斤计较,又迟迟不愿意缴纳暖气费,两双鞋换着穿了无数次,已经磨损得不像样了。
公司对我的态度和我对公司的态度是一样的,互相看不上眼,于是实习期结束,我便跳槽了,也可以说是被劝退了。20块钱的余额,我挨过了一星期,终于寻到了下一家公司,同样四千块钱工资,入职之后只兑现了三千,而且我不得不寻找新的住处了。
在被中介以各种名义克扣了八百多块钱后,我揣着退回来的部分押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徒步数公里来到新的住处。气温已经到十度左右了,但我却只穿着单裤,原先能撑起来的裤管,现在竟然变得空空荡荡,我想我该是瘦了二十斤。我一天只吃一顿午饭,晚上则只能吃馒头和冲剂。
这一番折腾又耗费了我三千块钱,我全身的资产已经到了负两千多了。终于过了十一月,第一个月工资发了下来,我还了欠款,并给自己买了过冬的衣物,生活仿佛开始步入了正规。第二个月就跨年了,同事们都去看灯会,“厉害了我的国!”和“加油!”等字样在楼宇间闪烁,但我知道再过一个月之后就是春节了。
或许是在外折腾了好久,回到家之后我竟然想哭,我看到父亲由于身体不适,却强打精神联系老板,准备明年的工程,而母亲也在耳边絮絮叨叨,要我成家立业。我当时确实迷茫了,甚至有些动摇,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在小县城安稳的生活,但那不是我的本愿。
当朋友们在朋友圈晒自己的新年计划的时候,我看到了或是买车、或是恋爱、无一不是打扮得人五人六。乃至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工作和家庭上的事业是不可或缺的谈资。大家嬉笑怒骂的,但却各有各的酸甜苦辣。
新的一年,我确实开始考虑我的人生了。即便自由如风,也少不了俗世的牵绊。更何况那些在被生活反复践踏的如泥土般平凡的我们。但思维的惯性让我无法及时转向,新的计划被提上日程,懒惰的思维又迫使计划搁浅,后悔与自责又不断让我重新奋发,而随即而来的失败再次把我重重摔在地上。我就这么循环和徘徊着。
毕业一年了,除了胃病和抑郁症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窗外的雨还在下,近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每天醒来,窗外都是一片阴霾。
我迅速拾掇了自己,打开伞,去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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