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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西京

第七章西京

作者: 江南之喃 | 来源:发表于2018-11-06 21:09 被阅读0次

    西京,西南最大的城市。

    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一座座高楼平地而起,代替了青山绿水、红砖绿瓦。车水马龙的喧嚣、错综复杂的交通、耸入云霄的高楼,构成了进入西京的第一风采。现代化这个完美的情人,把西京用他的钢筋水泥翻来覆去的折腾了遍,让现在的西京有种梦幻般的繁华炫丽。

    西京的气质和韵味,让一切来这座城市的人为之沉迷和疯狂。

    现代化的繁华,是由无数在西京拼搏奋斗的人支撑起来的。而这无数人之中的马前卒,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农民工。

    他们这群人,一生平凡,波澜不惊,学不成名不就,说不上辛酸,谈不得血泪,只是为了生存两个字而已。

    “开工咯~”

    一群头戴安全帽,身穿长袖破旧衣服的男人们,在夏日火辣辣的阳光下不停地忙碌着,汗水湿透了他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可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惫的样子,依然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去认真的工作。

    这处工地上的男人们,普遍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上,皮肤黝黑,手掌布满着老茧,面上有一道道经受风雨艰苦留下的沟壑。所以其中一个单从外貌看,年龄约在十八九岁的男人,在这群农民工里特别显眼。不免给人一种鸡立鹤群的感觉。

    这个少年,正是大山里走出来已有半年的李二狗,长时间的工地生活,让他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和其他农民工一样,黝黑得发亮,不过他的身形依旧显得瘦弱。只不过瘦弱的身体里蕴含着不下于其他农民工叔叔们的活力和力气。

    二狗来到了城里,碾转很久,最终在这处建筑工地当起来了小工,在工地里,他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搬砖,纯靠体力吃饭,工地最廉价的劳动力。

    不过对于二狗来说,年轻力壮的他,最多的就是力气。二狗放下了手中的一块块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眼神恍惚的看着旁边走过一个个西装裹履的体面人。

    工地旁是个已经建好的金融大厦,他们这个项目的一期工程,那大厦里坐着的都是靠嘴吃饭的人。不得不说,和这个他们靠力气吃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处天地,两个世界。一穷一富,一高一低。

    他不由想到了一句话,空谈之人最潇洒,实干之人最挨骂。

    这句话,是李二狗来西京城里后明白的道理之一。虽是个山里娃,但他爱好读书,金融相关的书他也读了不少,同时受那些逃生到山里的金融诈骗犯影响,在他看来,金融很多都是骗子,用各种吸引人的数据和空泛浮夸的话去捞各种钱。说好听点是投资,实际上不过是圈钱。

    空谈至上的人,终日衣冠楚楚,锦衣玉食。反而他们这群卖死卖活的工人,一天只能吃一些普通饭菜,穿着脏乱差的衣服。二狗内心有些复杂,但这本就是西京最普遍的情况。

    他在工地搬着砖,不由臆想着未来。未来的他,实力足够,他就要做一个潇洒的实业家,而不会去搞一些劳什子金融。不过,很多实业现在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又脏又累的工作,如同工地里干活一样,但是二狗依旧想去搞实业,不过他到那时候一定会保持着自己的风雅。

    现在的他却不知道,金融并不是他了解和猜测的那般,实业也没有他想象中好做。但二狗毕竟山里来的,而且见识还少,年龄还小,这样的想法也算不上稀奇。

    如今,依靠实体产业,成为西京数得着的人物,是李二狗来城里后为数不多的追求。然后,他想继续往外走。比如他的老师许至清所在的城市,云城。据说是华夏这片土地上,最繁华的城市,比西京繁华数倍还不止。

    追求归追求,但二狗现在依旧很迷茫。他有了在大山里不曾有的迷茫。大山里他有他爹需要照顾,所以不需迷茫。但他爹现在没了,他也为李铁水报了仇,而男人是要有自己的包袱才能更好的前行,比如对爱情的执着,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渴望,对社会的感恩。所以贸然从山里来大城市的二狗,没有任何支撑点,经常会很迷茫。

    二狗来西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来的时候,他兜里只有四百块钱。

    其实李铁水虽说大半生都是在挣了花,花了挣的过程中,但还是省下了不少钱,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最后二狗合计了一下,李铁水给自己也留下了近万元的棺材钱。同时二狗平时打猎勤奋,也存了一些钱。这般算来,初来城里的二狗并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二狗为人从不做欠人之事,从不留待还之情。村里有些人家帮李二狗收了他爹的尸,又帮他葬了李铁水。为了报恩,除了李铁水办葬礼的必要开支,他余下的钱,大多留给了村里帮助他的人。

    细细算来,一户他留的钱也不多,只有二百元,其中共有十二户人家。二千八百块钱,这是二狗家埋了他爹之后,剩余的最后财产。

    他给了这些家一户两百元,自己留了四百,就备好行李,离开了大杨村,来到了城里。村里的人没有矫情的挽留,他也没有很大感情的就离开了大杨村。甚至还有些村民,眼神中不免带着嘲讽。

    那本是一个冷血的地方,别妄想它有一天热起来。

    有些地方和有些人最终只会是成为记忆,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记忆消散。所以大杨村在二狗心中,已然翻片。

    然而到城里他才知道,在山里足够活一年的四百块钱,还不够他在城里租个房子。所以,他潦倒了很长时间,躺在天桥底下睡一晚,在公园椅子上被人当做流浪汉。

    无亲无故的二狗,最绝望时,也为穷得吃不起饭哭过。

    不过这座城市,终究是饿不死人。脑力不行,有体力活。体力不支,还可以一些杂乱的兼职。

    因为他年龄不足十六,所以刚开始在西京,他发传单,卖饮料,卖报...各类对年龄要求不大的兼职他都有接触过。

    春节一过,二狗年龄满了十六,就又了做了很多其他的兼职。只不过其他的都没有进工地,来的钱多。所以才选择了这个行当。而最主要的是,工地能管吃管住,让他不用再睡冰冷的天桥和公园,而且夜幕降临,能看到这个世界绚丽多姿的霓虹灯。

    冬去春来,夏日迎面,十六岁的二狗在这处工地,已经半年有余。

    年龄偏小的他,抛弃了山里的旧生活,渐渐适应了城市的新生活。这个他在幼年就一直期待的地方,他来了,便不会再回山里了,无论前路多难。

    他来城市里,对他来说,他感觉最好的就是,知道了城里有一个名叫图书馆的地方,可以随意的看书,免费的借书,那做小小的图书馆,内里包含着无穷无尽的书。

    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浩瀚的书海是上天对人类的馈赠。二狗暗暗设想,假如有天堂,那里应该也是图书馆的模样。他在图书馆里面,可以读史书、地理说、各类小说,那里让内心匮乏的自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以前他以为城里只是一个地方,现在他深切的明白,山里村民们嘴里的城里是无数个城市。

    这天下,不止一个华夏,还有很多很多的国家,很多很多个人种和种族。

    大山的孩子,适应任何地方的能力都很强。二狗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变成了半个城里了。

    他们这个工程里的农民工其实还有些二十多岁年龄的年轻小伙,他们晚上都去上网去了,但是没有拉着二狗去,因为二狗未满十八岁,还没办法上网。

    这些平日里狼狈不堪的农民工同行,说起上网时,神色之间,竟有给二狗几分纵横捭阖江山在手的感觉。江海光就是其中的一个。

    江海光曾经带二狗经常去一家黑网吧上网,黑网吧不需要身份证,也不需要太多钱。江海涛去玩一个叫魔兽世界的游戏。而二狗则是看电影动漫或者一些电视剧。有时下雨,一待就是一天或者一夜。他慢慢的学会了混迹论坛。

    记得他用江海涛的身份信息注册了一个论坛,还在其中回答了山里打猎的一个问题。引起了好多人的点赞和夸奖,那时候二狗有种对网络清晰的认识,它是一个即使你是阿猫阿狗都可能成为被万人敬仰的人物的神奇东西。

    后面这家黑网吧被封了,二狗就没去上过网了。那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再也体验不了了。

    不过,网络终究是虚的,只有现实中真正厉害才是真的牛逼。

    夜幕降临,二狗趴在锦江的桥边栏杆上,身后的车水马龙。其他农民工要么打牌,要么休息,要么去网吧上网,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走走停停,听到了锦江桥上。桥下是他以前住过的地方,冬冷夏凉。他一点也不缅怀那段日子,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所以,他看着夜里的西京,嘴里念叨了凯撒大帝那句话:“我来,我见,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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