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本书能描绘出林非大学生活的快乐,她原来总觉得幸福是短暂又可望不可及的艰难事物,可自从与萧柏杨在一起后,似乎每一个微小的瞬间都洋溢着甜蜜。
她喜欢牵着萧柏杨满是茧子的粗糙手掌,走过校园的操场,穿过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她喜欢萧柏杨在课堂上睡着时,微微扇动的睫毛,和每次睡醒后脸上留下印子的可笑模样;她喜欢萧柏杨一边假装责怪她浪费,一边又把她的剩饭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喜欢萧柏杨打球赛时的专注和潇洒,也喜欢萧柏杨看《海贼王》时一会哭一会笑的傻气;她喜欢萧柏杨总是大方的把她介绍给他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父母;她喜欢萧柏杨吻她时总是那么热烈又急不可耐,即便他下巴上的胡渣把她扎得又疼又痒;她喜欢萧柏杨结实的肩膀,喜欢萧柏杨浓密而柔软的头发,喜欢萧柏杨左眼那不容易被发现的小内双……萧柏杨的一切她都喜欢,即便偶尔因为琐事吵架,但每次只要一见到对方的脸,怒气便也烟消云散。
但这世上很难有人能做到彻底的忘记过去,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依然认为自己配不上萧柏杨,所以总是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好,她学会了化妆和穿衣打扮,对NBA的明星球员更是如数家珍,她甚至还主动报名加入了学校的几个社团,她变得越来越开朗,人也越来越漂亮,从开始的默默无闻变成了学校里有些名气的漂亮姑娘,每当她和萧柏杨并肩走在路上时,总能收到路人艳羡的目光。
“难怪这么多人羡慕我,我自己都羡慕我自己,你说我怎么就找到了这么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女朋友呢?”萧柏杨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只穿了条睡裤,光着膀子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啧啧感叹。
萧柏杨的父母仍是不常在家,所以萧柏杨的家就变成了小情侣自己的地方,周末没什么特别事情的话,林非都会来这和萧柏杨住在一起,还会早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饭,不过奈何她本来也不会做饭,所以常常也就是煮几个鸡蛋,再煲一锅粥。
“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了。”林非把煮好的鸡蛋敲破,仔细的剥着蛋壳。
萧柏杨凑过来,在林非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林非的做饭水准一般,每次煮鸡蛋都能蛋壳煮裂,每次煮粥都能煮干。但萧柏杨却总是十分捧场,一粒米都不剩,吃过了饭,刷过了碗,两个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止不住的起腻。
“我女朋友怎么越来越好看?这眉眼、这高鼻梁、这小脸蛋、这小耳朵……”萧柏杨每说一个地方,都要亲上一口。
林非被他亲得心痒痒,伸手就去掐萧柏杨,却被萧柏杨反手压在了身子下面,说:“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小嘴儿,怎么就亲不够呢?”
“还不是因为你色!”林非笑闹着抬头要去咬萧柏杨的鼻子,被萧柏杨笑着躲了过去。
“说实在的,我早饭没吃饱……”萧柏杨忽然正经起来。
“那再给你煮几个鸡蛋?”林非当了真,就要起身。
“煮什么鸡蛋?”萧柏杨又把她压了下去,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
“明明叫小白羊,实际却是个大色狼……”林非斜眼笑骂。
“我是白杨树的白杨,再说我只色你,又不色别人!”萧柏杨笑着说。
“你敢色别人!”林非瞪起了眼睛。
萧柏杨笑得更欢,对着林非的嘴唇吻了上去。
“我今天和俱乐部的经纪人见完之后,就去那个考研宣讲会找你,我会尽快回来的。”萧柏杨洗了澡,用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
“那个宣讲会反正就在2号楼,我自己去就可以,你的事比较重要,你不用惦记我的。”林非接过萧柏杨手里的毛巾,拿起吹风机给萧柏杨吹了起来,说,“再说本来我也就是随便去听听的。”
“那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萧柏杨顺势低下头,配合林非的动作。
“能有什么事?不会有事的。”林非说着,又亲了亲萧柏杨的脸颊。
大学校园的每一场宣讲会几乎都人满为患,为了不至于在过道里站着听完全程,林非早早去了会场,做了登记,又和工作人员领了册子和附赠的小礼物,找了个前排角落的位置坐下。工作人员连接了教室的多媒体设备,开始循环播放起了培训机构的宣传片,无非就是一些成功案例的采访和培训机构的自我鼓吹,她不感兴趣,便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宣传册,等了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会堂里就坐满了人,在人声嘈杂中,忽然一个像是梦境般的名字钻进了她的耳朵,她似乎听到一个工作人员在高声问着:“胡为老师呢?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胡老师到没到啊?”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她慌张地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胡老师说他上电梯了,马上来。”另一个工作人员说。
林非的心“砰!砰!砰!”的几乎要从她的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想冲出教室去,却又被惊慌抽去了浑身力气,无法移动。她试着安慰自己这世上同名同姓又同职业的人多得是,她不应该只听到个名字就如此紧张……或者就算这么巧,真的就是那个人,那又能怎样?她们早早就已经没有联系了,况且她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啊,她恨他还来不及……她夹紧膝盖,坐直身体,抿着嘴唇,眼睛紧紧地盯着会堂前方的大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刻,她几乎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被打开,她先是看到了一双被擦得锃亮的棕色皮鞋,接着,那个人还是来了,是他,又不是他。
记忆中的胡老师是那么新潮又干净,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下的球鞋永远白得像新的一样,梳着清清爽爽的短寸,脸长得白净又秀气,带着金丝眼镜,说话轻声细语。每次他笑起来的时候都是那么温柔,每当阳光从窗户洒在他身上,他都像是在发着光一样的遥远……
可现在站在讲台上的这个人,穿着一身量身剪裁的灰色西装,头发是紧跟潮流用发泥精心打理出来的韩风造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被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神色,他的声音没变,但语气却是生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刻意,刻意得用力。
她反复的打量着讲台上的那个人,这样的老师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讲台上的男人虽然算得上体面,却还是泯然众人甚至夹杂着一丝油腻,对她来说毫无魅力,她的那些复杂而微妙的情感就这样被失落和怜悯所取代。她低下头,把自己藏在同学们的身后,宣讲会刚一结束,便赶紧随着人流一路小跑的出了会堂。
萧柏杨直到很晚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但同时也带来了这个俱乐部准备和他签约的好消息,林非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偶遇胡老师的事情便没有提起。
她以为偶遇胡老师的事情到那为止,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对方才刚开口,她便认出了那是胡老师的声音,她赶紧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去厨房,生怕吵醒还在睡着的萧柏杨。
“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亲切的长者。
“不好意思,不方便。”当林非从手机中听到阔别已久的声音时,握着手机的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没见,挺挂念你的,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胡老师竟像是乞求般的说道。
“我过得很好。”林非故作强硬地颤声说道。
“但我过得不好……”
“没别的事,我挂了。”
“我现在就在你学校对面的停车场,我只想和你聊聊,不会耽误你太久。”
“但我不在学校。”林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像是生怕对方能从电话中听到她此刻的狂乱的心跳声一样。
她喝了杯水,平复了一阵,才又躺回了床上,萧柏杨仍睡着,似乎感觉到她回来了,把她搂在了怀里,她的心这才安稳了些。但她还是睡不着了,就在这时手机又提示来了新短信,她轻轻移开萧柏杨搭在她身上的胳膊。
短信中写道:我会等到你出现为止,我的车牌号是京AXXXXX。
她觉得心烦不知该如何回复,萧柏杨的胳膊又搭在了她身上,她连忙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谁啊?这一大清早的……”萧柏杨闭着眼睛,不满的嘟囔着。
“之前那个考研机构的销售打来的,给我推销课程。”林非撒了谎。
“就说不能给这些人留手机号,这一大早的他不睡别人还得睡呢。”萧柏杨嘟囔着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林非听着萧柏杨熟睡的鼾声,暗自决定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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