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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布达拉:穿越西藏来爱你(上)

失落的布达拉:穿越西藏来爱你(上)

作者: 我是猫姨十三 | 来源:发表于2018-10-08 12:12 被阅读52次

    失落的布达拉:穿越西藏来爱你(下)

    1    她离开青岛,欺瞒所有的亲友,独自流浪在这高原之上的荒岛

    深夜时分,她听到阁楼下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钝重的铜质大门被反复开启,群声沸腾如同白昼光景,她感觉好奇,在黑暗中摸索到棉质睡衣,裹在赤裸的身上,从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上走下,在楼梯口看到远处大门有隐约光亮,似乎有大批的游客在深夜抵达拉萨,无处可去,因此投宿于此。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就看到卓玛旅馆大厅里边炽热的灯光亮了起来,老板娘英子招呼着远道而来的游客,他们大多成群结伴从城市而来,一夜时间穿山越岭,用毫不费力的方式来到拉萨,咋咋呼呼熙熙攘攘,然后分散到西藏的各个角落。

    这样的游客对于拉萨来说,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如同过江之鲫,并无任何新意。她站在楼梯口看了一会,裹紧睡衣,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质楼梯,走上了天台。

    这家旅馆的主人英子原是山东济南人,在拉萨已经六年有余,早已经买下了仙足岛的这座房子,专门用作开客栈。

    在拉萨时间长久,经受强烈紫外线照射,脸颊早已有了当地妇女独有的高原红晒伤斑,但她并不做任何措施来抵挡阳光,仿佛阳光是必需之物。任性如她,从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皮肤,可自由也如她,多年来独自居住于此,并无父母与爱人,她在孤独与欲望之中消磨此生。

    等到客厅人群逐渐安置妥当,人声消散之后,降央尼玛英子带着一个男生走上天台,在漆黑的夜里,他的眸子如同翡翠一样闪着寒光,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她还记得他的容颜,记得他桀骜不羁的脸以及天真且哀伤的眼。

    英子对她说,周,他叫高原,楼下已经没有住处,让他住在你的房间里,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他是初次来到拉萨,对远行也并没有经验。英子又转身对高原说,这里的床铺都是男女混住,你应该习惯。

    他在一片漆黑中应答。英子下楼之后,他来到了她的身边,向她询问名字,她并未告诉他,只说叫做周。

    你的手电筒太刺眼。过了良久后她说,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只是没有看清你的脸。

    你可以早早睡觉,这样的话,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大昭寺。若是明天你未及时醒来,我便独自前去。名叫高原的男生点头示意同意,并未多说话,似乎平日就是十分乖巧和讨喜的男孩。

    沉默如他,找到自己的床铺,和衣而睡,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似乎不省人事般,经过漫长旅程,应该已经很疲惫。

    她在他睡着的时候上下打量他,猜测他的来处。英子把他一个人安排在阁楼,应该是孤身一人前往此处,他与那些从贡嘎机场成群结队前来的人不同,他并无所依靠。她喜欢收留这些无依无靠的人,收留他们,同时也是怜悯自我。选择同样方式出行的人,内心的肥沃与荒芜应当一致。

    可她仍旧无法入睡,在远方的陈,给她发来短信,言辞激烈,要求她必须立刻回青岛,与他共度余生。当初她离开青岛,欺瞒所有的亲友,独自流浪在这高原之上的荒岛,他们之间的爱已经如同这高原之上的氧,虽然稀薄但仍旧需索。

    可是陈,我不愿意回去,面对房价,孩子,养老等种种现实,面对指责,痛苦,酸楚。

    她彻夜失眠,倚在窗户旁边,不顾高海拔的地势以及本就稀薄的空气,依旧选择用点燃的香烟燃烧自己的忧愁。

    而沉睡的高原此时并不得知,她的内心有多少羁绊和挣扎,挣脱不开。

    2    他们面前的灯盏怕是要灭了,而它是不能灭的

    倒影

    事后反复回忆当时,才能记得他微笑时嘴角的弧度上扬的有多么美妙。他跟随着她,走进人潮汹涌的大昭寺,参拜由文成公主带入西藏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观看墙壁上精美的佛像,聆听藏语奇特美丽的发音。

    从大昭寺出来之后,他们又默然无声彼此契合的在八廓街上随着转经的人走,如同当地的藏民一般,永不疲惫的遵循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经筒,转过悬挂了无数经幡的经柱,一圈又一圈,反反复复。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才停下脚步,在八廓街的甜茶店里,共同分享了一磅甜茶。她指给他看一家外墙刷成明黄色的店,那是赫赫有名的玛吉阿米。

    她说,它在很多小说里都出现过。谣传玛吉阿米是仓央嘉措的情人,传说他对她一见倾心。因为玛吉阿米长得像他的母亲,所以他对她一见倾心,高原。

    是啊,周,所以他所爱的并不是玛吉阿米。

    她与他对坐着,看着八廓街汹涌的人潮,他开始好奇她的过去。他得知她已经停留在高原数月有余,却没有收入,她看起来不是在本地工作的人,她应该是在逃避什么。

    为什么独自来到拉萨,而且是在这苦寒的冬季?她问。

    并不是谋划已久的,他说。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将一束暖黄色的背景光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使坐在周对面的高原显得面色柔和。

    他继续说道,在过去的二十二年,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拉萨,这里属于偏僻的西部,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逐渐厌烦千篇一律的内地,觉得内地毫无特色可言,在南京,扬州,开封,重庆,看到许许多多仿古的建筑,粗制滥造,毫无内涵,甚至有些所谓的雕梁画柱只是商业用途的灯箱制作而成,就像来看看真正的雕梁画柱,也一直好奇这里统治人民精神世界的佛是怎样的,所以一日突发奇想就买了飞机票飞来看看。

    要说偶然也不是完全偶然,在居住的城市里发生一场火灾,让我更加感受到生命的无常,这无形之间催促我去做内心想做的任何事情。比如来拉萨。

    所以直接原因是源自于一场火灾?她喝完橙黄色塑料瓷杯中装的甜茶。

    是的,那场火灾,烧毁了一切,那家人可谓人财两空。突然意识到,多少钱最终都会失去,以不同的方式失去,死亡也是其中注定的方式之一。

    他回想起那场火灾,似乎还历历在目,那时他刚刚大学毕业,与人拍完毕业照,正兴奋的坐公交车返回东区,就在车上目睹了那场火灾。

    他听到消防车拉响了刺耳的警铃从身边呼啸而去,他看到那栋着火的楼上有人爬上飘窗试图跳下楼来,他看到地上一堆新鲜的血液如同潮汐一般蔓延开去,他听到家属们撕心裂肺惨不忍睹的哀嚎声。他第一次意识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触手可及。

    生命无常,他说,我意识到我只是游走在世间的一粒微尘,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大风吹得魂飞魄散。所以,要做的事情应当一一列出,及时去做。

    聊完那场火灾之后,太阳已经面有菜色,如同被人渲染上了一层灰色滤镜般。他结了账,和她一起离开,去了大昭寺正门,他要观看藏人有关信仰的一种仪式。

    在大昭寺正门,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许许多多的信徒,他们在各自的区域里朝着寺庙磕等身头----使自己的身,语,意与佛相通。高原看向藏人的目光十分祥和,如同深藏着慈爱一般,专注而且怜悯。周在他身边为他介绍这种仪式:磕等身头时首先要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代表领会和承接,佛的旨意和教诲。

    周说,然后触额,表示脑中铭记,不由此生发恶念,触口,念咒,表示口中常念,不由此生发恶语,触胸,表示心中感恩,不由此生发邪念,以此种艰辛方式,使得三业清净。她说,他们的修行方式叫做三密加持。

    也时常看到长路漫漫磕等身头的信徒。他语气平和,回想起来时见到的光景。

    他们认为在他们的一生当中至少要磕十万次长头,这意味是需要时间,金钱,以及精力。更需要耐心,无论是夏日炎炎,还是寒风料峭,都不可阻挡。而汉人没有心思去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会吃喝嫖赌,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并不讲求功德。周言简意赅的说。

    藏人心善且定,他们可以长久孤独的居住在与世隔绝之处。

    他稍微走进一点,开始拿出包里的单反,周发现他是一个奇特的摄影师,因为他只拍摄背影。他认为他人的正面不应该被公开,只能公开在天地之间,不能公开在照片之上,她明白他与那些熙攘游客不同,他不想去打扰到任何的藏民。

    藏人在此实施自己的信仰,却总是有许许多多外物来叨扰他们,其实他们也不胜其烦。周说,藏人的世界围绕着自己独特的信仰独立运转,无论是悬挂风马旗还是诵读经文,无论是磕等身头还是燃烧藏香,都是他们自觉且规律的行为,但在汉人看来,就变成了一道想要探测的风景,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周,他说,你帮我去买一些酥油来,他们面前的灯盏怕是要灭了,而它是不能灭的。

    3    你会发现,那里的金银珠宝是最不值钱的,因为金银遍地都是

    珠穆朗玛

    临近日落时分,他们从大昭寺出来,前往布达拉,两地相隔很近,他们步行过去。这里最热闹的路就是北京路,一般是北京东路,到了布达拉,你会发现,布达拉广场上转经的人没有大昭寺的多。

    为何,他问。因为藏区干燥异常,他的声音变得粗犷尖锐。

    因为布达拉是全西藏的圣地,而大昭寺是拉萨人民的圣地。

    他说他懂。大昭寺是日日可去的地方,布达拉宫因为格外珍贵,所以应该少去。

    听说布达拉藏了半个世纪的财富,可是真的。

    是真的。她说,到了布达拉,你会发现,那里的金银珠宝是最不值钱的,因为金银遍地都是,触目可及的墙壁之上那璀璨夺目的金色便是金子墨粉研制,许多坛城,也是由黄金打造而成。

    众多金饰,皆被层层镶嵌于佛像之上,因为金银太多,便不值钱。布达拉供奉了许多佛像,以及各个达赖的像,有些是真身,但不轻易被外界看到。只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布达拉只供奉了他的牙齿,他并不被承认,因为种种历史原因。

    他所流传的那些诗也并非全部由他所写,他是采用藏文的藏族人,但事出必有因,料想他也应当有所才华。

    那么布达拉最贵重的是什么呢?

    上次我来观看,导游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观音像。传说是檀香木天然形成的观世音菩萨像,五官生来具有,栩栩如生,难辨真假。

    我曾经去看过,那尊像在依照七世与八世达赖仿制的观音像之中,并不很大,但确实面容饱满。你从这里上去,在布达拉的半山腰处,购买门票,便可以进去观看。

    我们一起进去。

    那个叫高原的男子说,我们一起进去。于是周跟随着他,再次领略了一次布达拉的风采,周在走过一片看似寻常的地面之时,对高原说,你看这种地面,就比黄金还要金贵。

    高原蹲下观看许久,果然看不出稀奇之处。这是阿嘎土,周说。藏人打阿嘎的习惯已经在日渐汉化的社会中变得稀少,因为稀少所以金贵,它甚至是比黄金还要稀少的存在,又比如西藏特有的建筑材料白玛草。

    白玛草是一种怪柳枝,到了秋天晒干后去皮,用皮条辫扎成小捆之后,整整齐齐的压在檐下。高原,你触手就可以感受的到,这里和这里的温度相差甚大。

    而且,白玛草重量较轻,得以减轻布达拉高层建筑的重量,它的制作工艺复杂,因此也是古旧西藏时期的等级标志之一,相比黄金,无论是阿嘎土还是白玛草,它们的价值都更要高一些。且不论这寺庙里的佛像以及潜藏多年的经书。

    那里实在是很美很贵重,所以不能拍照。在很久之后,他遗憾的对她说,可惜不能拍照,因为太美太贵重了。

    周,你已经去了西藏的许多地方了?他心里对她已经有了些许仰慕,她不是那种沦落为尘埃之中的女子,虽然长期滞留,但依旧是如此的美丽,仿若深秋的朝阳,又如初冬的微风。

    是,我在夏季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一次。现在是冬季,有些地方有了不同的美,这个季节,纳木错应该结冰了,远远望去,应该是一片冰雪天地,让人在恍然间以为身在哈尔滨。

    羊湖不会结冰,那个名叫高原的男生说,我们一起去珠峰,我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最高的山峰,在从珠峰回来的路上,我们可以去羊湖。

    那样很好。她的神色犹疑片刻之后说,我未曾见识过西藏冬季的景色,但我想冬季的美应该更加摄人心魄。高原,如果你要去珠峰,我们需要一起去办理边防证,那里靠近尼泊尔。

    他们欢笑着,再次走进了光明港琼甜茶店,本地人都喜欢来这里喝甜茶。零钱随意的放在长方形木条桌上,自然会有人前来倒茶和收钱。

    她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拉了拉衣襟,拉萨冬天在白昼并不十分冷,阳光暴晒如同夏季,可是进入了室内,避开阳光,就容易感受到丝丝凉意。高原执意要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他不愿意看到她的身体颤抖。

    她推辞再三,但是无用。

    刚上来的甜茶,用奶粉,糖和红茶勾兑而成,在藏区很受欢迎。拉萨的物价很高,如果吃中餐太过昂贵,但如果去甜茶店吃饭就便宜的多。

    要不要来一份藏面?他热切的询问道。她说好,于是侍应端上来一份藏面,和内地的不锈钢碗一样,藏面和热干面很像,但比热干面面条粗,味道不同。藏面上边放的是牦牛肉,周并不能区分内地的牛肉与牦牛肉有什么不同。

    你在这里并无工作,如何度日?他突然问起。

    他的眼睛里边有些许怜惜。

    并无大碍,只是不能去吃中餐而已。

    可是时光消逝,藏餐品种极少,终会厌烦。不如我们买菜回客栈去做,如何。

    这样很好,可以节省一大笔钱。她说。但他依旧不解一个独身女子为何会在此做长时间的停留。他惊觉自己已经对她有仰慕之情,可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唤作“周”。

    他渴望了解她更多,便将心中的疑惑坦率的表露了出来。

    她缓缓的蹙起眉头,开始向他讲述起自己的往事,那如同流水一般无奈的往事。

    她的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就将她送到外婆家抚养,并不常与她相见,外婆亦是重男轻女,从不关心她的学业,甚至希望她早早辍学回家,趁着年轻漂亮嫁给家中有工厂的男人,这样便可与父亲的生意互相帮衬,于是她虽然成绩优异,却并未上大学。

    与家中认定的男子相恋,与其说相恋,不如说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是种折磨。那个家中认定的男子,叫做陈。

    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高原做出推测。

    不,我不爱他。周说。

    可他爱我,他打从小的时候就爱我,因为爱我,所以在幼童时就常常揪我的辫子想引起我的注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因此很多人随着他也揪我的辫子,让我误以为我是一个无端的招人讨厌的孩子,所以我打小就自卑,一和他说话就气的脸红,他还偏偏以为我是害羞。

    不知怎么的,命运总把我们俩个联系在一起,即使我百般不愿意。可是我看得出,他是真的爱我,他愿意给我端茶倒水,为我端盆洗脚,甚至他还要包揽下所有的家务,他愿意为我辛劳。

    听到这里,高原显得有些疑惑,他一向是爱恨分明的人,他不懂得她对他的情感。

    但是,她说,他对我很专横,独裁,霸道。他是控制欲极强的男子,因此时常让我受到伤害。可不管怎样,我和他终究是利益的牺牲品。我早已想通,我爱一个人,或者不爱,又能怎样,终究得不到相守终生的结果,我的身上,承担着父母,亲人,家庭。我的生活,还无法被自我掌控,就像我离了校,除了嫁人,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一样。

    我曾经尝试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收获,但那太难。我本不是贫困的家庭,只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何苦让自己沦落到为人奴隶命如草芥的地步。而且,我亦恐惧如此,恐惧自己如同蝼蚁。

    她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在众人面前,毫无防备毫无预警的就流下泪来。但她只是无声的流泪,没有啜泣,没有颤抖,只是沉默。

    她用泪眼望过去,看到很多人无声的看向她,但看向她的人也只是在揣测她而已,他们的眼光中都只是质疑和揣度,并没有慰藉。

    若不是背负如此沉重的记忆,我怎会独自滞留这陌生的高原。她说。你的名字真应景,高原,人烟稀少之处,远离城市,接近太阳。

    难怪我时常看出你有些焦虑。他说,那是得不到安全感的人才有的焦虑,它常常在你的眉间跳动,你或许并不自知。

    拉萨的阳光普照,同时也有广大的阴影,隐藏在光明灿烂的背后。而那层层叠叠状若波涛的阴影,总会在最寂静的深夜,入侵她的梦境,折磨的她日夜失眠,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无形之中流失。

    2016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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