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氤氲的薄雾中,朝阳褪去生涩滞重的面纱,换上了新鲜的色彩。黑夜的潮湿安谧逐渐消失殆尽,悉悉索索的动物声响此起彼伏,仿佛在召唤着彼此。她听见植物静悄悄拔节的声音,露水心有不甘的缓缓蒸发。俯视树影,层层叠叠,浓密的绿意让人有俯冲下去的欲望。
这就是马丘比丘了,印第安人的絮语渐渐传入她的耳中,某种古老的咒语摄人心魄。她大口呼吸着晨雾中的朝气。慢慢沿着小路朝下走去。古城砖石屹立,青涩古朴,墙角的苔藓背光生长的浓密茂盛。
她时不时的回头,觉得这样走下去不知要深入到哪里去。却又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像是命运推动着她从原来的生活中抽离出去。
路上的山尖有古老的建筑。就是总是出现在她梦中那种金字塔似的建筑,不过规模要小很多。上面挂着血红的旗子迎风猛烈的飞舞,有着最质朴自然界舞蹈的狂野姿态。山崖由钢蓝色过度为红褐色。脚下的云层也越来越浓。风拍打着她的脸,时常被飞沙走石刮出一道道血丝。
他指着壁画说,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留下来的。他的形象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浓密的发辫盘结于顶,腰上多出了一把弓。
她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眼角瞄到仿佛一些蓝色的球状的东西被抛下山谷。山谷里回想着许许多多人狂热的呐喊声,哭泣声,有雄浑的,也有尖细的,回荡着一波荡一波。云层似乎因此而变色,席卷着裹挟着这声音冲到遥远的遥远的远方。
她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悦动急躁的呼吸。眼前奇迹般的出现了一条汹涌的大河,河水清澈,激流遍布。河边分布着许多尖顶小木屋。蓝天下星罗棋布。木屋边除了细长的小路和粗大的树干,都分布着厚厚的草甸。
木屋里干燥温和,她躺在柔软的草席上揉着受伤的双脚。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一连续清脆的风铃声。随后便是小孩的欢呼声,女人的笑声连成一片。她出来看见男人们抛下手里的工具,有人拿着干燥的坚实树枝敲起了牛皮鼓,有人对着天空最亮的一颗星吹起牛角号,声音穿透身体直入心灵。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大家手挽着手跳着狂热的舞步,妇女们穿着简单的草裙,裸露胸脯,就是这丰满温和的胸脯蕴含着巨大的传承的生命力。中间燃起了一堆篝火,巨大的烤架上是灼烧的滴油的野猪,这是他们今天的猎物。野猪狰狞的眼睛大睁,不屈服的蹄子直直的蹬着似在控告着什么。它的伤口是在头顶,一根矛直插进脑浆。金色的矛杆在火光下耀武扬威。
他站在人群中间全裸着身子,身体被火炙烤出了一种耀眼的光芒,每一滴汗液都有着原始的生命力。
他仰头祷告着什么,却没有祈求的神色,像在同天空商量着什么。星辰向他臣服。宇宙在他周围盘旋。星系旋转,似是他在呼风唤雨。
少顷他俯身亲吻大地。他的嘴轻微的一张一合,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人群从自由张力的舞步中停下来,双手合十跪在他身旁。他们的眼神由惊愕转为狂热甚至跃跃欲动。仿佛听到了上帝将赐福于他们的最终审判。
这像是某个重大的仪式,周围一片沉寂,鸟雀似乎也在树叶间隙悄悄的偷窥着,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地下的昆虫停止了爬动,世界定格了。树叶暂时不再翻动身子接受风的抚慰,根系停止了窸窸窣窣的延伸。地下一片静悄悄。
接下来他们分食烤肉,每个人都吃的如此精巧干净,就在这朴素的饮食中她也感受到了一种感人心魄的力量。他们的样子像是在享受,不容许丝毫浪费。浪费食物就是对神最大的亵渎。
此时篝火被有秩序的用石头埋灭。
她已经停止思考了。 她只是被一系列的程序推着走。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她心里洋溢着对幸福与大地的的梦想,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坚实的梦想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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