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7日
果园虽然已分到户,但还一直保持着集体时候的样子,偌大的园子户与户之间并没有间隔。这些果树已有很多年了,树冠虽然修剪得很低,但树径都很粗,临近的两行几乎抄起了手,有的大树一棵就能下十几篓二十几篓苹果。走在树空儿的小路上,有时得弯腰通过,要不一直腰就能碰到头。
弟弟去果园看了看,说苹果枝子上有新摘的碴儿,怀疑是东临偷摘的。又说不知谁还看见了,没好意思声张。立平也在果园里,她领我到那棵树跟前看,的确是少了一些。
苹果还没真熟透,果肉水份和甜度都不到,也不脆,还不大好吃。东临家也有果园,搞不好是想吃又不舍得摘自己的才这个样子,但抓不着人家手腕就没有证据,也不能瞎猜疑。
7月28日
对门的奎田晚上常到我家耍,一坐就是半后晌。父亲和母亲也说他挺能啦。他说话的内容很广泛:从中国到外国,从过去到现在,从地方风俗到国家大事……历史政治都能聊得头头是道,甚至还能大段大段地背诵《红楼梦》!母亲说他脑子好使,随他娘。“您嫲嫲算账才快呢!在娘家就会管账!——大户人家出来的!”
他母亲的事我不知道,但奎田的事我知道些。
他这几年刚从东北回来,以前他在东北当兵,因为兄弟三,他又是老大,家里的日子也挺困难,他复员后就留在东北没回来。结婚后他媳妇也跟过去了。
他两个孩子都是在东北出生的。第一个是女儿,也叫立平。第二个是男孩,有五六岁。母亲说他先前有过一个男孩,长到六七岁时被狗咬伤得狂犬病死了,现在这个男孩叫永生。
奎田从东北回来后就住在我们对门他弟弟的老房子里。除了种地他还做豆腐卖,两口子很瘦也很能干。他腿特别轻快,有时我在地里干活,一抬头看到他挑着豆腐担子从地头小路上飞快走过,好象脚不沾地的样子。
他自己兄弟在村东头住,离得远,刚回来时他家干活的东西不全,就常过来借,我们都很乐意借给他。因为离他这么近,过年做豆腐,我们也方便了许多。
我还是挺喜欢听他讲话的。有他在的场合我们只管听就是。有时候为了在这边听他说话,往往要耽误了去南屋绣花。当然,有时在南屋,即便是隔了一道墙,还是能听到他讲什么——毛、马、恩、张学良、李连杰……重要的是他还带着自己的评论!
有时我觉得有点可惜:他懂得这么多,却只能种地做豆腐!
8月6日
村里有人开始下苹果卖了,下得有点早。可是要等到苹果一齐下来,就难卖了。以前奎任没死的时候,还联系大车往南方拉,他一死,大家没了指望,只好各显神通,自己找销路了。
立平说林钢去高密卖苹果,开始说好的价是四毛,拉到那里却只给三毛六,人家还说“不卖算完!拉回去!”——起五更爬半夜,好不容易拉了去,来回得走十多个小时,那么沉的货,还得爬西岭,再拉回来?!怎么可能?就是贱卖也得卖!这不是欺负人吗?每斤四毛,光是打药就得四五遍,还有施肥、修剪,浇水、除草……还得给他们送到门上,这还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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