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食欲还是先有性欲？

一直以来我相信的是性本恶论，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不过是源于无知。无知者无欲，无欲者自然无处生恶。人长大，逐渐有了各色欲念，压抑欲念的人，最后成了平庸的善者；放纵欲念的人，最后成了无耻的恶者。只有极少数的人，坚强又沉稳地面对自己的欲念，冷静地活着，克制得让人羡慕。

千千万万的欲，都始于食欲和性欲，两者是欲望，亦是本能。食色性也，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其实问题也没那么纠结，食欲自然而然是先于性欲的，没有人饿着肚子的时候还能想着滚床单。一位嗜酒如命的朋友说，肉体每天带来第一位的享受，是进食。事实如此。

问题的答案是有了，但关于食欲和性欲的话题依然有趣。这是个永垂不朽的题材，一遍又一遍地被不同的脑袋理解并表达着。前段时间去看了《罗曼蒂克消亡史》，小六和王八蛋妹夫在地下室里那一段估计很多人印象深刻：进食和性交的镜头交替切换，配以令人不安的音乐，小六隐忍又悲切的表情不断闪现，气氛沉重压抑。这段时间里，小六"也许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也许我根本没有死，历尽千辛万苦，最后我活了下来"，妹夫"等日本侵占了上海，我会有新的名字，新的任务"。这是一段不能盼不能算的等待，两只困兽——尽管不是两厢情愿，赖着本能，苟且度日。与世隔绝，一切欲望回到源头，像动物一样活着，大概就是这样，吃饭，性交，别无他物。

很多电影/文学作品里都喜欢将食欲和性欲杂糅在一起来描绘一个暧昧放纵的情爱场景，通常这种场景张力十足，后劲也足。写到这里我满脑子都是杜拉斯的《情人》里，浑身充满洛丽塔式性吸引力的少女，沉沦于此又懦弱无能的中国男人，他们做完爱后一同到餐馆里吃饭的那一幕。女孩吃相粗鲁，毫不掩饰自己对食物的渴望，正如同前一秒，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女孩身体的渴望。场景的衔接巧妙工整，形式化了纵欲这个概念。他们都是不知收敛也不屑自制的人，欲望像泄露的瓦斯一样从身体里溢出来，当两个身体在茫茫中靠近，味道闻到了，故事就开始了。这样纵欲的爱情有一种荒诞的诗意，一点也不美好，但掷地有声，以至于杜拉斯悼念了一辈子。

一开始我混淆了性欲和情欲。事实上两者无法混为一谈。性是性，情是情，欲求的主体不一样，满足欲求的途径也相差甚远。情欲可能是所有欲望里最唯美的一项了，"平原远山/路和路/都覆盖着我的情欲"。然而情欲难以避免会拖着贪婪/嫉妒/猜忌/控制的尾巴，大部分的阴暗面都不过是爱的对立面。所以性本善，更像是一个大人说给小孩听的谎话吧。就像妈妈会一遍又一遍地跟你说，你可是所有小孩儿里最漂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