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我得以经常走进其他老师的课堂,我发现很多老师喜欢在课堂上表现自己,课堂成了教师的秀场,坐在下面的孩子成了观众或者道具,配合着台上的老师。他们从未敢把自己当作主人,因为教师始终把他们当作点缀。在这样的驯化下,孩子的迎合就变得自然而然了,这是多么可怕和可悲的事情。
某一年,我借班上课,下课后一个女生拿着本子找到我,让我签名。我笑了,忍不住逗她:“你希望我在本子上写上一句什么话送给你呢?”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老师,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您就写‘这堂课,你们班配合得很好吧!’”那一瞬间,我的心里难过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如此庄重的眼神。的确,很多时候,在孩子们的意识里,他们在课堂上的“学”是为了教师的“教”服务的,是为了配合老师的。于是老师也就想当然地享受着这样的“福利待遇”,希望学生说什么,学生就顺着说什么,你也许会看到学生积极地举手、热烈的讨论,甚至激烈的辩驳,但是有谁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了让台上那个被称作“老师”的人满意呢?
记得商友敬老师在他的《我有一个梦想》一文中说:“我梦想所有的学生都爱他的老师,不是害怕,不是崇拜,不是感恩,也不是迎合和奉承,而只是爱,单纯的爱。”可是,孩子们的单纯到哪里去了呢?是有人偷了它们吧,那是谁?如此不堪。是有人赶走了它们吧,那又是谁?如此暴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所以,面对那些从骨子里尊重学生的人,我是肃然起敬的,我相信他对教育、对教学同样是抱有虔敬之心才会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学生的“不配合”。听课,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讲《汉乐府·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江南又到了适宜采莲的季节了,莲叶浮出水面,挨挨挤挤,重重叠叠,迎风招展。在茂密如盖的荷叶下面,欢快的鱼儿在不停地嬉戏玩耍。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又忽然游到了那儿,说不清究竟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是在南边,还是在北边。
老师:请学生想象,小鱼是怎样嬉戏的呢?
一学生说:“两只小鱼你追我,我追你,好像在捉迷藏呢!”
另一学生说:“鱼儿生活得特别自由,它们想游到哪里就游到哪里。一会在东边发呆,一会在西边吐泡泡。一会去南边会朋友,一会到北边串亲戚。”
就在大家情致盎然,聊得正带劲的时候,一个学生紧皱着眉头,高高地举手,示意老师他有问题。老师请他讲话,他说:“老师,如果按照同学们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这篇课文的插图有问题。”“哦?什么问题呢?你说说看。”“插图上采莲女的船上堆满了莲蓬,可是她们已经被小鱼的嬉戏吸引住了,从东看到西,从南看到北,怎么还会有时间采莲蓬呢?船上应该是空的才对啊!”老师笑了,“如果让你来画插画,你一定会画一只空船对不?”“嗯。”“那有没有人觉得其实船上画了很多莲蓬也没有错呢?”“老师,我觉得这样画也是可以的,因为诗中说‘莲叶何田田’,‘田田’就是荷叶茂盛的样子,有那么多的荷叶,自然莲蓬也就很多,也许是采莲女已经采完了莲蓬才开始看小鱼游戏呢!”
“还也许她们一边采莲蓬,一边看小鱼嬉戏。”学生中间发出了第三种声音。
老师依旧波澜不惊地笑着,她温婉地说道:“孩子们,你们真了不起!你们对诗歌有自己的想象和理解,这非常可贵。知道吗?最好的画面不是在课文的插图上,而是在你们的脑子里。”听到这里,我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巧笑嫣然的练达,四两拨千斤的轻盈,尤其是对儿童的尊重,让人觉得整堂课都那么和谐,像一幅流动着的水墨画,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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