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

《丑》

我如此捏造你，不过是为了一个活着的理由。你送给我的玫瑰花，我把它都吃掉了，连刺也长在了心里，蔓延到脸上，刻画的面目狰狞，可我还是在等你的玫瑰花。

1

偌大的剧场，怎么就只有一束光，和一地散落的玫瑰花瓣 ，遗落的掌声丢在了哪里？但还好，我可以看见你。

黑暗中最亮的地方，你表演着魔术，神奇淹没在了寂静中，突然，你跳下舞台，走到我面前，变出一支玫瑰花，刹那间，我的心里响起了掌声。你盯着我，愈来愈近，送来了一支玫瑰花。

“亲爱的姑娘，谢谢你每日的观赏。”

“谢谢你，玫瑰花很好闻。”

好喜欢你眼里我，就像湖面里的我，波动的脸庞可以抖出我的不安与彷徨。

“陆杨，你能不能快点，天天赔钱表演，你还磨叽，工资也没有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剧长吼着。也催着我离开。

只见你匆匆回到后台，还没看到你俊朗模样，帷幕就遮盖住了一切。好想让你探出头来，看看我舞鞋里扭曲的双脚，会不会和这支玫瑰花一样美。

2

感觉整个剧院都要记住我了，舞鞋姑娘。每一次我都会穿着舞鞋去看你的表演。他们都会讨论我笨拙的步伐和僵硬的双腿。

但你却会把我拉上舞台，还是如期而至的玫瑰花。送给我短暂的欢愉。

甚至有时你会邀我跳舞，还好你满地的玫瑰花不时跳起来给我鼓掌，告诉我，我有多美。

“为什么不在剧院跳舞了？”你怜惜我。

“脚不好看了。”我低下头来看着它。

你拿出你的照片给我看。“这个有你想象中好看吗？”

我偷偷地瞟了一眼。还是在盯着双脚看，想看透它的不堪与丑陋，让我的人生可以美丽些，才配得上你。

你用指尖轻轻勾起我的下颚，一寸一寸地抬起，生怕弄疼了我。

我看着你，不禁又想低下头去，好让我那颗低贱的灵魂沾染不到你的心上，好让我丑陋的双脚践踏不在你美丽的花瓣上。

你却突然袭上我的唇，堵住了我最后的自尊。我想要挣扎，却欲罢不能，我在应和你。那刻的感觉，就好似我曾在舞台上一般，总会觉得裙摆下藏着许多掌声与美好，我都好爱自己。

你看着我的回应，嘴在笑，弯弯的弧线，好像一根彩虹糖，我好想把它吃掉啊。

“你需要人照顾吗？”你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不需要，我有人照顾。”我傲娇地指着照片里卸掉小丑装的你。

又是一只玫瑰花，你真没有心意。

3

我好爱你，好想把你送给我的玫瑰花吃掉，让你的爱意再也不会溜走。

这一次我没有在观众席上看你，而是在化妆间等你，是第一次等你，不知道做人家女朋友该做什么，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昨日。有时会害羞到脸红，就迫不及待等你回来，让你看看我的脚，它很生硬，因为总是不听我的话。我想让你见见它，摸摸它，好让我爱上它。

我在等，在等。从期待等到了害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的脚是假的，你害怕了，不来找我了。是不是小丑先生又去给别人送玫瑰花了。我还在等。等到了今日玫瑰花的凋谢才等到了你的消息。

剧长跟我说:“陈小姐，不好意思，陆杨让我告诉你，他不会来了，你不要等他了。”话刚说完，剧长就急着离开，都没有给我疑问的时间。

我慢慢走出去，把那张照片放在了你的桌子上，写上了一句话“玫瑰花很好，可惜我不配。”我的一滴泪也滴了上去，望可以灌溉你还没送出的花。

还是会想看看你，等二天还是鼓起勇气去看你的表演。却发现不止我一个人，满场的尖叫声刺耳，却没有听到你的名字。

我问着一旁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知道陆杨魔术师去哪了吗？”

“什么陆杨，没听过。”

突然如此嘈杂的声音里听见。“哎，你们不知道，昨天这儿刚死了一个小丑，真是晦气。叫什么陆杨，不小心被机器砸中，没抢救过来，死了，幸亏今天新来了个剧团冲冲丧气。”

我冲着他大喊：他是艺术家。

我抱着自己痛哭，被这热闹淹没，哭声掺加进了笑声，他们都以为我乐极生悲了。

我跑了出去，神经病似地去找剧长，发现他们都逃走了，留下了你的灵魂还在舞台中央徘徊。我就跑到舞台上，扔掉了舞鞋，开始跳舞，仿佛你就在身边一样，我在转圈，怎么你都不扶着我，我快要倒了，你在哪？你的玫瑰花在哪？我应声倒地，便失去了意识。可我记得，这里就是你送我花的地方。

我醒来，发现剧长就在我边上。我慌张地问着。“他去哪了？”

剧长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我哀求着。“我想见他。”

剧长打着自己的头。“他回家了。”

我没有哭，只是想你想得入迷，便又睡了过去。睡梦里我听见剧长说“他死的时候都在想让我不要告诉你，他一定很爱你。”那刻，我好想醒来去拿回那张照片。可是你怎么就进到了我的梦里，这一次你没有送给我玫瑰花，你就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音乐盒里舞蹈，一直一直，都不会停下来，我看了心生厌倦，气愤着把你扔到了地上，你碎了一地，就像我满心的欢喜一样，我一片又一片的捡起，不小心割伤了指尖，怎么不疼呢，觉得那渗出的小血珠像你送给我的玫瑰花，我便一口咬了上去，好甜，好甜。都快要把我甜醒了。

4

我睁开眼睛，发现才是凌晨，我从未去找过你。原来都是梦，可是为何我的枕巾湿了大半。为何满地散落着玫瑰花瓣，有的飞到了床上，有的飞到了窗外，好多好多。我顺着它的痕迹慢慢追寻，追到了楼下。阳光才偷偷溜出来，怎么到头了，多了一个影子，我抬起头来，看见了你，你卸掉了小丑的妆容，是那样俊朗，我心生的爱意不禁跑了上去，抱着你，不肯撒手。踮起脚尖，在你的唇上蜻蜓点水，刚要落地，你一把把我抬起来，我的唇至始至终都没松开过，我快喘不上气，连忙锤着你的胸口，求你放过我，谁知道你却送给我你的气息让我存活，我羞耻着，脸上开出了一朵玫瑰花。那花，蔓延到天上，藤枝将我缠绕，蒙住我的双眼，刺长在了我的身上，怎么，我变成了一株玫瑰花，我尖叫着，怎么叫不出声来，我想叫你来救我，可怎么也叫不出声来。只见玫瑰花越来越小，就跟窗前我栽种的那盆一样。

我怎么盯着我的小丑音乐盒一动不动，还又哭又笑。他没有碎，也没有送给我玫瑰花。只是我想得入神。只得低头看看轮椅上的我，双脚一动也不能动，原来我起舞的样子也可以那么美。我便准备起身，可是不小心打碎了我的音乐盒，小丑先生真得死了，可我连捡起他的机会也没有。我看着他，泪不停地流着，像玫瑰花的汁液，我对自己说“你看，你根本不配玫瑰花。”只见盆栽里的花凋谢了，我那颗起舞的心也落了，我推着推着轮椅往外走，下雪了，我看着情侣们打雪仗，心里觉得好美的景色啊。突然有一个人把我推到雪中，又向我扔了一团雪，就轻轻地砸在了我的心房。

他说“我来照顾你吧，舞鞋姑娘。”

我猛然抬头，他竟然跟我梦里的小丑先生一样。“不要，我有人照顾，我指了指地上满是碎片的音乐盒。”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我没有回答。你却一路上推着我，推到了漫漫尽头，消失在了朦胧中。你在我的耳边轻喃：你起舞的样子真美，我可以亲吻你的脚吗？

我笑了，因为你才是我那年舞台上唯一的观众。

作者寄语:我们都曾想知道，爱情中的自己会是怎样的。会不会有人爱残缺的你。会不会有人送你玫瑰花。甚至会坐在窗边幻想自己的爱情故事。想，他爱的你一定是最美的。如漫山遍野的玫瑰花，每一寸芬芳都溜进了他的梦乡，只有你伴他入眠，方觉得甘甜。无尽岁月，因为你这支玫瑰花，才余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