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公子是个极为幽默随性的人,极擅长不动声色地讲故事。任何在别人看来极其微小的事,到了他的嘴里却总会变得生动有趣甚至惊心动魄。
多年前他曾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了他和几个同学畅游湘江的故事。
那时他就读于青专(大学时代还不认识他),有次约了班上几个伙伴同去湘江游泳,到了江边大家迫不及待扯掉身上衣裤,啪啪踢掉脚上凉鞋,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就把自己给投进了水流湍急的湘江之中。然而,有一位伙伴却始终冷眼旁观,推说自己不会游泳,就留在岸上给他们看管衣物。
他们下到水里早已如鱼得水惬意畅快得忘了形,劝了几句没回应,也就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沉浮游荡放浪形骸去了。
几个人先是在岸边泅水,后来意气风发地开始比赛,看谁能先游到江对岸。自然又是一场穷游恶斗,等来回几个回合下来,人人俱疲,加上六七月的太阳直射下来,更是晒得人头皮发涨,于是他们三三两两上了岸。
先爬上岸的伙伴坐在沙地上热得只喘气,继而又爆发出阵阵狂吼,后上岸的伙伴不明就里,上了岸才知道,岸上的衣裤鞋袜竟然全部消失殆尽,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答应替他们看管衣裤的盟友。
他们猛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捉狭鬼早就计划好一切,只等他们几个跳进江中嗨游,便立马藏好了衣裤逃之夭夭。而那时候,他们还在起劲儿地比赛畅游湘江!
所有恶毒的谩骂和诅咒都无济于事,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怎样才能赤条条回到青专学校去?
几个伙伴趴在湘江边上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法子来,只能再咬牙切齿地骂起那拿了衣服走掉的人。
这时,周公子站起来说话了:这样,你们几个跟我走,我怎么走你们怎么走,保证你们体体面面回到学校!
几个只穿着短裤衩的大小伙子知道周公子鬼点子多,只能悻悻地跟在他身后,蔫蔫地走到橘子洲头。
周公子第一个上了湘江大桥,身姿却霍地一变,扭胯松脚,变成竞走运动员。后面的一看想就笑,却又不敢,只得依葫芦画瓢,走成一纵队竞走运动员。
就这样,烈日下几个只穿裤衩打着赤脚的伙伴们摇身变成了大众眼中刻苦训练的竞走运动员,虽引得行人阵阵目光上下打量一番,赢得的却都是赞许连连。
至于回去后怎么收拾那触犯众怒的伙伴,问急了他只诡秘一笑:这个你自己想去呗!
还有一次,他的好哥们儿刘老三(文物工作者)去湘西龙山里耶挖秦简,正在新开挖的坑道里挖着挖着,电话响了,忙低头去口袋抠手机,刚把电话接上,头顶一颗巨石瞬间滚落下来,正巧砸落在他脚跟前。
若非他停下来找手机接电话,那石头砸下来的地方正是他立身之处。是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颤抖地说了一句: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条命啊!
周公子做过印染厂设计师,当过州民中美术教师,弹得一手好吉他,吼得几嗓好歌,《灰姑娘》、《花房姑娘》什么的,抬手张嘴就来。
后来,他受不了体制内的枯燥乏味,毅然辞职当了北漂。漂了一两年回到湘西,开起了渔具店,还成为湘西钓鱼协会主席。
听他说起鱼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什么鱼用什么鱼饵什么鱼线;什么鱼在深水区什么鱼在浅水区,他都如数家珍,掰扯得清清楚楚。
如今,他终于定下心性,全心全意带徒弟,闲暇时带着徒弟们满世界游走写生,搞油画创作,去年还在州博物馆开办了一次画展。
只是,每次说起这些故事, 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可他那奇妙的经历总是令人羡叹不已。
人的一生总得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才能真正开心。虽然在有些人眼里,他可能属于特能折腾的,但是若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该是多么有趣而又舒心的人生境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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