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光·香香

作者: 细雪如烟 | 来源:发表于2020-11-27 16:09 被阅读0次

    冬来了。

    清早的冬,阳光微暖,晨风却凛冽着,霸道地袭入衣领。

    香香在冬的流光里,漫步,穿梭,回望。

    历史的冬日,记忆自动描述出来的竟是那些最不起眼的曾让她不屑一顾的小小碎片。

    冬不拉,冬不拉,琴声漫过冬日时光,冬在冰天雪地里倔强着。

    寒梅已作东风信。

    腊月时节,花香正浓。在那个干净的主屋里,爱养花的主妇阳台上开满了红红的腊梅。

    北方的天,屋外的风似割人的刀子,雪在风中乱舞。香香哭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哭声不怎么亮,还带着妈妈的感冒气儿。这一天开始,香香认识了爸爸,认识了妈妈。皱巴巴地老人家似的婴儿面,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间,一天天变得平滑。

    流光五载,香香五虚岁刚好。这是一个热闹的春节,大街小巷鞭炮噼噼啪啪地曝得正欢,巷子里欢声笑语,这个小院却有一点点冷清。妈妈和哥哥昨天就去了相隔三百里的外婆家,家里只剩香香和爸爸。爸爸为香香编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炖了一锅好吃的菜。

    “香香,中午有客人来,是表大爷。爸想送他一些新做好的冻豆腐,到时候你给装好。”

    “啥时候来?”

    “一会儿”。

    正说着,大门铃响了起来。香香跑去开了门,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迎进屋时爸爸喊:“香香,快叫大爷。”

    吃过饭,临走前爸爸说:“香香,你去到厢房给表大爷装一些冻豆腐,多装点儿”

    爸爸说着,顺手给了香香一个黑色的皮包,香香装的时候,发现那皮包肚子好大,怎么也装不完。最后,几乎把妈妈冻好的豆腐全部装完,仅剩了那么十几块。

    表大爷走了以后,爸爸喊香香:“你怎么那么实诚,把豆腐全装上了”

    “不是你让我多装吗?”

    “让你多装你也不能装那么多呀”

    香香心里说:“哎呀,爸爸原来你是这样的爸爸!”

    父女俩哈哈大笑。

    几天以后,妈妈回来,爸爸被狠狠地唠叨。

    香香爱看电影,这个淳朴的小镇子里一直有那么一家简陋的电影院。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轮冬日。傍晚时光,才六点,就已经天黑黑。

    香香穿着爸爸的羊皮大衣,飞奔在马路上,她怕赶不及。

    “咚!”眼睛只顾看着电影院的方向,心飞到了电影院,脚下被一个大石块绊住,硬生生的,下巴杵在了尖尖的棱角上。

    嘴漏了,鲜血顺着就流了下来,随后凝固在下巴上和地上。香香急急地找出手绢边擦边跑,一瘸一拐地进了电影院。她终于占了最前面的位置,心满意足地等着电影播放。

    岁月辗转,几年以后又一轮冬日,少了一个肩宽背阔的高大身影,大自然的冰封时节也变得不再那么寒冷。妈妈在四十里以外的家中,香香住校了,读高中。

    少女香香沉默少言,温和内向,除了擅长学习、心思敏感,还有就是胆小,好脾气,有求必应。

    高二的女声宿舍,是那种通铺,分南北床,一个宿舍里总计有十二个人。夜黑风高夜,月亮在看不见的天的另一边沉睡。宿舍里正睡着的香香不知怎么醒了,她听到了一个宿舍女声的尖叫和大哭,仿佛房间都在摇晃。她爬起来,没来得及穿鞋就跟着前面的红衣服往外面跑。到了门边,那个红衣服只一跃就已经从掉了玻璃的门框处钻了出去,自己却怎么都爬不上去。终于,爬到南床晓晓的铺上,迷迷糊糊被晓晓安慰着,搂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学校里传出了香香勇斗歹徒的英雄事迹。香香再怎么表明,自己不是去斗歹徒了,是那尖叫声让她以为地震,却没有人相信。

    香香笑啊,独住的美丽外语老师也跟着笑:“你和我一起住吧,我一个人瘆得慌。”

    流光里,又转过几个冬。大学的寒假来临,这一个寒假香香乘坐绿皮火车去了隔着上千里的省会,因为刚开学时表弟小辉的学校要收取一学年一万多的学费,他没有。那会儿香香和小辉一起找到学校的负责人,签了延期交学费的字据。真的可以延期交学费!无论是小辉还是香香都激动得难以自制。香香想看小辉能不能被定向,毕业后服从家乡安排,也许学费就可以推迟到毕业工作以后按年支付。

    从省城归来,却得到通知,小辉的学费全部减免,只要毕业去省城的一家公司。那是家很不错的公司呀,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砸中小辉。香香,心里像吃了蜜。

    紧接着的一轮冬日,那个来自南方的高年级优秀男孩几个晚自习连续借了不知多少次橡皮。温柔的双眼看着香香:“能做我的女朋友吗?”香香吓着了:“不能。”“你不同意,我就牵着你的手不放。”香香赶紧点头:“让我考虑一晚上。”

    第二天开始,香香一周没去自习室,再去时男孩儿已经不在。时隔九年,香香低首问流光:“我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研究生毕业之前的那个寒假,妈妈从遥远的家乡来到。带了血肠、杀猪菜,预备着和香香在学校里过春节。香香借了郑指导的单身宿舍,和妈妈住了一个假期。那是一段快乐的无忧时光,母女俩每天用最原始的煤气罐做着美味的东北菜,香香每隔两日就吃到妈妈用油剪过的自家罐的带着蒜香味的血肠,浓浓的家乡味飘荡在简易单身宿舍里。笑声里,生活平淡,又温柔。

    流光从不停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冬日,那是无家可归的冬日。满世界的人,都是陌生的。每天往返在一所大学可供免费读书的咖啡厅和教学楼之间。香香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两本书《金刚经》和《如何阅读一本书》。她用《金刚经》为自己在黑夜的独行壮胆,她记住了《如何阅读一本书》里的一句话:读一本书,你首要先明确读这本书的目的。她说,自己曾错读过一些书,辜负了好年华。

    冬季将过,香香找来了一个大箱子,在一片田地里,将从前读过的书和草纸剪碎焚烧,将灰烬埋入地下。她,告别了自己的一个时代。

    香香的新生,在那个将要结束的冬日开始了。在时光里,她写下对生命的承诺:永不放弃。

    作者的话:

    这个冬天里,我偶然间结识了香香。在这个冬的早晨,她突然忆起年华里的冬日。她说,只有这些轻松记起的才是美好可追忆的,可看来不多。她愿自己今后的流光里,多的是美好,她愿拼劲全力活出未来的精彩。

    我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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