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机,这是?”蓝曦臣有些迟疑的看着神色严峻且还略显些焦急的弟弟温柔问道。蓝忘机此时一身风尘,但湖蓝色的云纹外衫上却是连一丝泥垢都没有,淡蓝的云纹抹额也依然端正的戴于额中,没有偏离半分。只是怀中抱有一个满面泛着病态红晕的三四岁年纪的幼童,那男孩儿衣衫破旧,头发凌乱不堪,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小小的身体在蓝忘机怀中瑟瑟发抖,嘴唇已经爆皮干烈,手中却还牢牢攥着一只竹子做的蝴蝶。
“夷陵,温氏”,蓝忘机仿佛很抵触回答这个问题,眉头微蹙,声音低沉且有一丝不耐。他的鬓边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应是消耗了不少灵力御剑急回的云深不知处。蓝曦臣闻此微有一怔,旋即了然般慌忙闪身让出通往静室里间的通道。
待男孩儿被轻柔的安置在床后,蓝忘机倏然转向身侧的蓝曦臣,他一撩外衫,双膝齐齐在兄长面前跪倒,避尘剑则置于身侧,躬身一礼沉声道:“兄长,此子已高烧多日,须救!”蓝曦臣注视了他片刻,轻叹了口气,立马转身去把那男孩儿的脉象,声音却仍是柔和的说:“忘机,这孩子是认得他的吧?”,蓝忘机垂眸,须臾方回应,道了声“嗯”。虽然答案似乎早已不言而喻,这个蓝曦臣口中的“他”,兄弟俩也都心中了然。只是,当亲耳听到蓝忘机的答案后,一向端方平和的蓝曦臣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微微一窒,他甚至有些不忍回身去看还在跪着的蓝忘机。
静室内此刻仿佛滞住了一般,肃静一片,蓝曦臣闭眼凝神仔细为男孩儿把脉。“嗯…,嗯…,姑姑…,婆婆…”,一阵小童呢喃倏然打破了这番宁谧,蓝忘机仍是跪着,但放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蓝曦臣此时终于睁开眼睛,他轻轻的将男孩儿的手放入锦被中,眼眸深处似有流光闪动,语气轻和道:“忘机,我已将一些灵力注入此子,性命是无虞的。只是…”,本一直垂眸跪地的蓝忘机此刻忽然猛地抬头,一改往日的淡漠疏离,冲口道:“只是什么?”蓝曦臣像是被弟弟的反常吓了一下,本已到口边的话竟然一下语塞。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别急,只是此子过为年幼,待他醒来时怕是会记不得曾经的过往了。”蓝曦臣一边悠悠解释着,一边走过去俯身将蓝忘机扶起。
蓝忘机起身后站到床边,凝神看了那孩子少顷,浅色的眸子似一池深潭,幽幽然望不到底,两道剑眉仍是微蹙。又过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眉宇间才慢慢展开,仿佛又回到了平素寥寂的状态。他又将被子为男孩儿往上提了提,动作轻柔的似一只蝴蝶从草中叶间掠过,用低得似自语般的声音淡淡道:“不记得,也好。”忽然,床上的幼童梦呓般一把抓住蓝忘机长衫的下摆,他双眼仍是紧闭,只是仿佛陷入了什么梦魇,两行热泪滚滚流出,稚嫩童音哭喊道:“羡哥哥?…哥哥,你在哪儿?…我们为什么不去找有钱哥哥?…有钱哥哥…有钱…”,这倏然抓住的力道随着声音的渐渐变弱也渐渐消退。最后,一双小手终于缓缓滑落。一切,又归于平静。
当听到“羡哥哥”这三个字时,本已欲转身离去的蓝忘机忽觉脚下一软,幸好身侧的蓝曦臣及时扶住了他,蓝曦臣有些担忧道:“忘机!”蓝忘机内心深处一片澎湃,眼前也早已雾气弥漫,他已分不清是近日自己心念如死导致体力不支,还是此刻真的有泪要奔涌而出聚集在眼眸所致,他稍稍稳了稳身型,微微挣脱出兄长的搀扶,脊背挺直的回身又是深深一礼,恭恭敬敬道:“兄长,阿苑,就有劳你照管了!”说罢,也不待蓝曦臣出言,他便拾起地上的避尘,转身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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