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地生成什么样子的人去做什么真好。
天地山川衷情的人物,毓秀钟灵,生育人于被智慧开启,如同鸿蒙被开辟成乾坤,石破天惊之后,天地成名,环宇澄澈犹如人灵台的一点清明,然后就想着自己的路走去,一路上散雨雾为朝霞,碎霞光成繁华,摘繁华做绮梦,梦好处,生无涯。
看着一个专业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是怎样的享受呀,云在青天水在海,鹰在清空虎在山,哪一种舒服,哪一种放松,那一种和谐,那一种自在,那一种我在我的领土的唯我独尊,即便是谦和也见得霸气,那一份凌然有被才华支撑的慢慢,破浪扬帆,看着不仅仅是艳羡,是忍不住的情怀激荡,也想不辞艰辛去成为那种人。
天地生人,自有天赋,可是从天生成什么样子的人到成为什么样子的人,这中间的距离又何止万水千山。
手里的这本《画魂》是牛皮纸做的封面,除了纸张特有的草木和着墨的书香,别无他物。抱在怀里出地铁站,迎面看见地铁屏幕上刘翔或者还有博尔特他们在跨栏,跑道其实不过百米,然而因为是混动播放,看上去像是永远也跑不完,跑道上一道又一道的栏杆,一道放出一道拦。
想:人生不知道要跨国多少道栏杆,才能跟梦中的那个自己重逢。
书中,那个叫做潘玉良的女子,终究成为了自己,只是这一路跨过的栏杆,都不忍细观。落日楼头,断肠声里,凭谁问生平,怎堪回首,回首处,要费得怎样的气力才能再一次把阑干拍遍,羁旅孤寒,就那么看她一步步走向山高水远,却依然是江南杏子初红的单衫。
就算是绮罗从中养成,一世衣食无忧,一路奔着艺术走去,一路崎岖已经让人扼腕。艺术的一支清香本就世难容,去做的人要经过挨过多少寂寞,守着多少凄清,有多少人面对着明明不如自己的人出卖艺术和情操赚的一个锅满盆盈,声名赫赫依然守着自己的箪食瓢浆,家徒四壁,又有多少人在生命都尚且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的时候还顾得上所谓的艺术,怎样跨过那一世的孤高,结果别人无异于当头棒喝当众出丑的批评,怎么忍受得住在不被人接受不被人理解甚至被人诅咒和误解时候还在摸索,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场合探索已经找不到了道路,而人事却不曾停止逼迫,那一路的孤寂一旦上路除了自己谁也代替不了,前路崎岖比蜀道,一句义无反顾且不说途中要付出多少才能上路呢?
更何况,艺术之外,人事的道路比艺术还有崎岖坎坷,千山万道能让人走到那一条该走的路上已经是命运的慈悲。
上帝让人才出生,就好像随手掷金玉,毫不吝啬,眼见的多少才子,一个贫贱累人一生。潘玉良出生也不好,江南水村,美丽的只有风景,日子,如果不出意外才只是一只勉强航行下去的船,然而,只要别人一个贪婪,自己没有提防到就翻了。爹妈都去世了,弟弟也死了,小姑娘寄人篱下来到亲戚家,如果你知道红楼梦里黛玉那般的家室连着那般的亲情又是姑娘那等的人物寄居在那般金碧辉煌的篱笆墙下又被人深深体贴爱慕着还是那般苦楚,总是该知道寄居的滋味。在中国,人若是不幸,只会遭到厌弃和诅咒,根本就不会有同情,就像潘玉良还是小姑娘的时候爹妈去世是因为她命硬克死的,世人看她犹如看灾星,怎肯施舍半点同情,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环境,时间里竟然还是耽误不了一个少女的长成,然而初初长成的少女人生第一次穿一件新衣却是因为舅舅要把她买到妓院里希望买家出一个过得去的价钱,那样的地方,进去了是个什么指望,你知道现实的生活里,英雄就算是出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只怕也是落难的,谁顾得上救护美女。
孤女。
雏妓。
小妾。
自学者。
学生。
留学生。
教授。
自由画家。
艺术家。
这是潘玉良一世的身份转变。不去细数其中的血泪和拼搏我们只在留白里大致的想像一下,一个女孩子孤苦是该是怎样的无依无靠,成长中的少女在妓院该是怎样的无望,后来就算是千般的幸运得潘赞化相助,那一个小妾的身份难道成全得了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成全得了一生安稳一世幸福吗?自学,自学过才知道与人家什么都不同,人家有只是少自家那一份特殊是怎样的盲目,摸索过的人才知道吧,摸索着走路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前进那么一点点。就是现在从旁听生转为正式的学生也是很需要拼搏的吧,她那个从汉字都要从头学起的人竟然硬是考上了美术专科学校,然后是因为省份不能录取,然后因为画人体画被骂,连一向爱她的先生也理解不了。打掉腹中的孩子出国,那一个决定做的该是怎样的艰难呢?在临摹画的时候一好好的饿晕是很好受的滋味吗?在忍饥挨饿中国内又断了接济该是怎样漂泊的苦楚呀?
好在她是自小习惯里辛苦的人,一世艰辛看着连坚强都不觉突兀,觉得她就是应该是那样强劲的女子,应该拥有那样子有韧度的生命,心里被压抑的那般疼的时候,是因为已经成为了教授的她归家,见潘赞化的第一位夫人,不得不行跪接礼,就算是有着绝世的才华和不要命的勤奋,就算是有着世界一流的绘画技法和理念,俗世的眼中都依然只能是一个“小妾”的身份。
第二次远赴重洋,是该比第一次更加无奈和绝望的,第一次她还有重逢的梦想,还有对幸福的渴望,还有憧憬着以为可以报效的家国,第二次,是在这个家国没有了她的家国容身之处再一次远走,游丝一点,这一次是永远的异乡。
从此,故土只在梦想。
即便是这样子,当山河破碎,她想到的还是要用她所有的才华和勤奋为她已经破碎的山河赠加一点光辉。从来就不曾想过那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带给过她怎样的不便甚至屈辱。
这样子想的,似乎,是那个时候的一代人。
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张大千------
打开了画卷去细看民国的风华,那一个人物只是想着自己不是一世的名就功成,若不是一个家国梦何必回来,归来后一番生死断送无数才华,空留下万事悲歌供人唏嘘。感慨的人可怜白发生。
有时候,真是觉得,一场家国,负尽了英雄儿女,就这一个中华,如果她肯站起来,或者仅仅有想要站起来的愿望,一直到现在都还有多少人愿意粉身碎骨,垫在她的脚下,做它的支撑?
中国,我的中华,真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一个国家,除了她,看看还有那个国家胆敢那样子辜负自己的儿女。可是,可是,竟然一路辜负到现在,之那一片山川,那么山已经荒芜,水已经干涸,只是一个名字依然让多少游子,或者多少留着一些炎黄血液的人梦萦魂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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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书在这样的青丝漫卷中看完了故事,看得伊人归,花落他乡,惹尽了相思,泪难成行。
书后面是画,潘玉良的画,线条和色彩,便是女子的形体,线条也并不是细腻柔婉,带着泼墨的感觉,挥挥洒洒的蜿蜒盘旋,一页页看得到生活里生着活着针扎着的人,不是谁家遇事的屏风上装点着花鸟的仕女,她和她的画都是生活最丰富的味道,近没有牌子的烈酒一杯,不是谁家小资来调味的。色彩奔放处不失醇厚,与宣泄中也不是梵高那种近乎虐待近乎绝望的挥洒。
一直到现在,潘玉良的地位都没有被完全承认吧,想她当年和徐悲鸿是同学,共同去卢浮宫写生,一是坎坷和成就也不比她的这位同窗逊色,说道声名却差的远了,知道,声名隆重处,也不辨福祸,他们都未必在意,只是折射着社会的不公而已。
一程人生朝着高出走来,就算最终还是归于孤寂,还是会有遗憾,可是好的人生还是犹如好山好水,一路携子同游能让人看到那么多的美好,随着潘玉良这般坎坷的一声看去,也可见很多见风骨见情怀的人。
她的先生,后来不管怎样,开始的救助,一路的支持,且不管他支持到了哪里,给过的那些已经是难得无比,毕竟他有自己的人生无奈,他也不是自己人生的上帝。
还有那位开始教她学画的画家,见其有天赋,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收下了她,古道热肠一般的教她。
还有刘海粟老师,自己已经是一身的麻烦,官司打了多少年,人已经在风口浪尖还是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录取了她。
还有卢浮宫里那些看门的先生,因为她的痴迷,在闭馆的时候那一些善意的提醒和通融。
让人想起来,巴黎的街头上那些绕着黄永玉画画走的洒水车。
读后记的时候,还发现,最初发现潘玉良的才华劝潘赞化让她学习的人竟然是陈独秀,也许不过偶尔,彼此也都没有当一回事吧,是若是真的,是非成败和历史的千秋评定之外,他的人格眼光都自由傲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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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为花,不管春来不来,都要绽放。
若为鸟,不挂是否有风雨,都要高飞。
为人,不管路是怎样,总要想着高远处前行。若有幸,那一路崎岖自会有成传奇的时候,到结局,不管成败,总是会留下些真正动人的东西,就算艰辛会碾碎生命,以及生命里的才情和梦想,情怀和希望,那些碾碎了的芬芳依然会留香。
这本书很容易看完,故事情怀都好,文字写的也好,石楠的笔调,只是叙述,自有深情足以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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