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货

朱小四

通知交表格，找历史记录，全过期了!怎么办？26名学生一个一个当面办。

我让大家一个一个举手，免得造成混乱。可黄同学频繁举手，好像生怕把他漏了。

我在登记第24个的时候逗他：“你从哪里来的?我想退货。”他连声说：“退不掉，不能退!”周围的同学都笑起来。

登记第25个的时候我又问：“我真的想退货。能不？”他又连说几遍：“不能，真不能，真不能。”

这猴孩子进班的第一件轰动事件就是不要所有的资料，他爸爸让姐姐买也不要——不要资料多好啊，不用写作业。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活宝，把他搁那里当一奇观。谁知道他见我和蔼可欺，经常接我话头。这“奇观”不爱作业，倒是热爱劳动。本班挨着厕所，我弄了一教室绿色植物，还把厕所和教室放五六个香盒，但如果没有他打湿鞋子也要冲干净便池的劲儿，班里也不会没有异味。

师徒就这样彼此一天天熟络，偶尔还会说笑几句。今天这“退货”一说，没有这一个月的感情铺垫，就是严重侮辱学生事件。有了基础，反倒成了良好关系的催化剂。

那天在食堂吃饭，我照样走入学生中。看着戴同学发型有点奇怪，便凑过去打趣：“发型好奇特，削发明志?”他摇头。我又说：“那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估计怕我站他身边久了吸引旁边一堆人的目光，急着说：“你走啊！”“我不走。”“你走啊！”说着挪了一个位置。于是我大笑离去。

初见这位戴同学连笑都不会，更不会听了老师的话点头说“嗯嗯”。为此我教了一周左右，总算学会了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当然，还收获到他对我的好感和信任。今天这几句“你走啊”，没感情就是嫌弃和愤怒，有感情就是亲昵和撒娇。

好几次和一些班主任交流，都说到班级工作中一些事情的处理方法：有感情什么都是对的，没感情什么都是错的。

确实是这样。比如有些老师因为说学生“笨蛋”“蠢死”“狗货”被投诉。我平时“小姐姐”“小哥哥”叫个不停，但嗔怒时也会这么说。不过被说的人往往笑得带蜂蜜。

这种甜让我一直禁不住口。就这样相爱相杀吧，没办法，退不了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