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点下班。

作者: 9a28ffe1c9f4 | 来源:发表于2019-05-06 13:10 被阅读7次

    春季档的日剧中,有一部被豆瓣网友称为“冲着剧名就得打五星”的职场剧——《我,到点下班》(以下简称《下班》),这部围绕着加班展开的剧集在四月中旬开播,恰好撞上了国内关于996工作制的讨论热潮,在行业大佬们把加班说成是福报的背景下,剧中女主的那句“我不打算比现在更努力,我要准时下班”或许戳中了更多职场人士的心。

    《我,到点下班》剧照

    准时下班的异类

    《下班》的故事发生在日本一家业内排名第二的网页制作公司里,女主东山结衣在其中担任项目总监。某天下班前,东山负责的一个项目正好顺利完成,同事三谷向东山提议,不如组织大家下班后一起聚餐庆功,东山以“大家说不定想早点回家”为由拒绝了,随后三谷又提议,不如现在开始着手策划下一个活动的内容,东山以“等下一个订单来了再说也不迟”为由又拒绝了。当办公室墙上的时钟跳到18:01时,东山踩着点打卡下班了。这潇洒的一幕就是该剧的开篇。

    东山都能准时下班,靠的不是甩锅或摸鱼,而是在上班时间高效、专注地工作。她把每天的待办事项被她记在便利贴上,粘在电脑屏幕旁,解决一个就撕掉一张。工作中哪些事要分配给下属,哪些事要和同事沟通,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至于加班,如东山自己所说,她也不是完全拒绝加班,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她也会全力以赴,只是这种时候很少罢了。

    但这样一个每天都能高效完成工作的员工,却招来了一些人的不满,新上任的部长就对东山不加班的工作方式略有微词:

    “你为什么每天都准时下班啊?”

    “明明大家都工作到七八点,然而你却在指针指向六点的时候准时离开公司。”

    “再努努力吧!毕竟有人还在工作。”

    “难道你只做自己的工作吗?拿到薪水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对别人不感兴趣吗?”

    和国内大佬们鼓吹996时采取的“福气论”、“兄弟论”等话术不同,日剧中的领导更多地是从“大家、别人和你”这个角度发出加班邀请的。这与日本社会存在已久的同调压力有很大关系。《做二休五》一书的作者大原扁理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说,他在日本时,总能感觉到沉重的同调压力——他要和周围人保持一致,周围人都点啤酒,他即使不爱喝也要随众人说“我也要”。

    但东山扛住了这种压力。剧中,东山好几次下班都是在同事和领导的目送下走出办公室的,这和另一幕——一袭白衣的东山逆着黑压压的人群站在路上——遥相呼应。不管别人怎么说,东山都不会被他们的看法束缚,也不会屈服于集体主义无声的胁迫,她鼓起勇气,成为了一个准时下班的异类。

    东山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酷的。初入职场时,她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前辈很忙,压力很大,她一个月加100个小时以上的班,不眠不休只是不想让前辈觉得自己能力不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最后她因为过度疲劳,在上班期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撞到头部险些丧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东山变成了现在自己。

    除了东山的个人经历,还有一个原因是时代变了。2002年,《牛津英语词典》在线版将“Karoshi”,即“过劳死”一词收入其中。日本作为该词的发源地,加班文化一度非常盛行。但近些年,人们逐渐意识到过劳问题的严重性,日本政府也开始推行工作方式改革,以法规的形式对加班时长进行限制。再加上日本人口老龄化严重,企业为了得到年轻劳动力,不得不以更人性化的工作方式来吸引“一言不合就辞职”的宽松世代。编剧为东山设定的“不加班主义”,为东山所在公司设定的“目标零加班”能成立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现实依托。

    被偏见裹挟的职场男女

    东山下班后,总会先去一家中餐馆报到,喝喝啤酒吃吃小笼包;回到家后,再跟男朋友一起吃晚饭,聊聊之后要去哪里露营。因为积极使用带薪休假,东山不仅有精力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定时体检,还能经常泡泡温泉,做个按摩。编剧借东山一角向观众展示了一个朝九晚六的人生活可以有多丰富,但编剧的野心不仅仅是写一部精准满足社畜情绪的爽剧,通过不同角色的工作状态,编剧还绘出了一幅职场众生相。

    同事三谷这个角色的设定几乎是东山的反义词。虽然年龄和东山相近,但三谷完美地继承了老一辈日本职场人士对待工作的态度。从小学开始,三谷就一直拿全勤奖,即便感冒生病也坚持出勤,工作后她一如既往,带病工作是常有的事。就算工作量是别人的两三倍,她也不会提出异议,只会任劳任怨加倍努力。在成为职场前辈后,三谷理所应当地认为下属也要遵循自己这一套价值观。但编剧借年轻的下属之口质疑了老一辈这种工作理念:请你不要在考虑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以自己为基准,就算你自己是新人的时候被迫那样做了,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受那份苦?

    产后归来的贱岳前辈则可以看作是东山的某种未来。曾经的贱岳是那种会告诉下属“能下班就下班,能休息就休息”的人,东山自进入公司以来就准时下班,常被说目中无人,也是贱岳一直在袒护她。可在产后半年回归职场时,贱岳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把“我不需要休息”挂在嘴边,经常拉着同事加没有必要的班。促使她发生这种转变的正是职场对于已婚已育女性的偏见,公司认为她们要照顾孩子和家庭,所以不再分配更重要的工作给她们。无奈之下,贱岳只能开启疯狂加班模式。加班之于贱岳,是她证明自己仍然有价值的工具,是她竭力保证自己不被边缘化的途径,至于加班内容本身,反倒没什么人在意。

    承担了生育任务的女性遭受着职场偏见,积极承担带娃重任的男性也经受着歧视。中餐馆里的男客人听到贱岳的丈夫休了育儿假在家带娃后,第一反应不是赞扬,而是鄙夷,认为“丈夫没什么工作能力吧,要不怎么会去带孩子?”很长时间内,男性都被这种陈腐的观念紧紧钉在公司,结果就是,他们的家庭中,妻子不得不接受丧偶式育儿,孩子不得不接受父亲在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缺失。

    有人觉得这种付出值得,有人则称其为罪恶。森冈孝二在《过劳时代》一书中写到,“在高度资本主义社会,为追逐利润,不榨干所有时间与空间似乎就是一种罪过。但是,牺牲教育、娱乐、运动和参加社会活动的时间,削减吃饭、睡觉和过家庭生活的时间——以这种方式工作或者让别人以这种方式工作才是更大的罪恶。”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人不是机器,在工作和生活越来越难有明确分界线的当下,我们在谈论加班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工作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关于收益与付出,关于个人权利的让渡,关于自由时间被损耗掉的比重,关于你选择被塑造成为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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