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两个字是我不敢去触碰的疼痛,我也从不敢用文字的方式来回忆母亲。那些被深深埋藏在心里对母亲的回忆和思念,是我无法言说的殇。关于母亲的文字我从未曾提笔记录。我的文字里也很少有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
母亲离世已十年有余,这些年对母亲的回忆和思念时常扎根于心底,有时候一个梦会让我泪流满面,有时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不觉的就泪眼婆裟。那种疼——思念的疼痛,我永远无法释怀。
那是2005年9月15日清晨,在外地的我们接到家中急电,说母亲病重想我,一时情急之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都碎了,而回家的车只有到晚上才能发车,这个白天犹如等待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而不安。下午时分邻居偷偷的给老公打电话说母亲已经离世并叮嘱老公不要这么快告诉我,只说母亲病中。因为此时的我已身怀六甲,家人在悲痛中还担心着我。那年母亲才43岁,结束了她这一生所有的苦痛便撒手人寰。
从小就看到母亲拖着一幅瘦弱病怏怏的身形,面容憔悴,步行缓慢,时常一病不起。一直到我和妹妹长大依然如此,不见好转。
小时候我放学回家,经常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呻吟,便到床前看到她一副极度难受的样子。而那个年代所有家庭都不宽裕,普遍是那种贫穷状态中。很多病都是在时间的拖延中慢慢缓解。然后慢慢度日。很多时候母亲几天也吃不下几口饭,只是勉强喝几口米汤。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罐头和糖是人们生活中的奢侈品。我总记得只有在亲人住院了,亲朋好友去探望时才会很奢侈的拎上糖和罐头,而这也还是很亲很亲的亲人和朋友才拎的出手。而那个年代真要是住院了那得真的是面临生死一线了。
那个年代女人生孩子都是在家中请接生婆来家里接生。母亲是在1986年生第三个孩子时因为胎死腹中,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而烙下的病因,从此她这一生身体便极度虚弱。一个感冒就像正常人生一场大病一样,许久恢复不了常态。
那年我才四五岁,我依稀有一丁点点的记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天气,还是什么样的一种场景,但是是白天,只依稀记得在家中母亲生下那个死胎后,出了很多很多的血,家里的床上、地上都是血,母亲差点连命都不保,我什么也不懂,家人亲戚不让我尽前。最后在与死神搏斗后,母亲从阎王爷手里挣脱了出来与死神失之交臂。我和妹妹才没有失去母亲。在那个危急关头按说应该去医院的,而当时处在那个极度贫困的年代,而我们家又是处在山区农村,那个年代没有车,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要去乡镇医院也是亲朋好友请人扎单架,几个人用人力经过几个小时的行走才能送达医院的。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最后在各方面的阻力下没有去医院在家中休养。
从此以后母亲从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走路步行缓慢,说话语气低沉,做事情行动迟钝,而且没有力气,她的力气只有一个十二三岁左右孩子的力度。而这在农村是致命的要害,在农村做什么不是靠力气,砍柴、挑水、种田、种菜、收割,哪一样不是靠力气在生存。但是母亲也从来没有闲过,别人挑一担水只要一趟便挑回。而母亲却要用两趟三趟才能挑别人一担的水。砍柴、种田样样都如此。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不理解母亲,甚至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母亲,农村嘛总有些长舌妇,说母亲没用,做事情连个孩子都不如。有时候连小孩子都欺负母亲。长此以往我的母亲过着属于她异样的人生。
渐渐的我和妹妹大了点,放学和假日都会帮着母亲做很多事情,母亲身体不好,看着我们一天天的大了,看着我们做的都很好,有很多事情也慢慢依赖起我们来。做什么事情总是带着我和妹妹。我们娘三也成了乡村田野里一道另类的风景线。种菜、砍柴、下地我们总是一前两后依次前行。是我们推动着生活,还是生活在推动着我们。很多时候母亲总是笑容挂腮。
母亲生病是常事,在我们家许多年来渐渐的也习以为常,时日长了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闲淡了,更多的是责任。每个人尽自己所能在维持和推动着生活前行。看着母亲我很无力,必竟我还是孩子。经常看着母亲躺在床上呻吟,我放学回来还要烧饭做菜,吃饭时将饭菜端到床前,母亲总是一口没吃,最后只是叫我把饭撤了,端点米汤喝几口 。有时候问母亲想吃什么,母亲总是摇头说什么也不想吃,可是看着母亲一脸的憔悴和消瘦的表情。我也无能为力,我更痛恨现实的无奈。有时候我痛,有时候我怨,有时候我哭。即便是这样,母亲从来没有去过大医院医治,也没有走出过那个小县城。有时候母亲实在虚的无力了,想吃罐头,我们也没钱给她买。因为我们还是学生,读书都还要钱。这个家都指望着父亲一个人的经济来源,而那个年代你想挣钱都没地方去挣,总是入不敷出,生活过得极度困难。
特别是到冬天,母亲常常拎着大桶小桶的衣服到河边去洗,那凌冽的寒风和刺骨的冷水经常会将母亲冻得咳嗽不止。整个冬日是她的难日。
永远忘不 了那一天,永远让我无法释怀。2005年9月16日清晨,我拖着一副笨重的身体和老公终于赶回了家,一回到家就直奔母亲的床边,而母亲已去了。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没有为她送终,而母亲也没有最后为我流下一句遗言,也没有一声叮咛。我挺着大肚子跪在母亲的床头,声嘶力竭的呜咽,一声声妈,再也没有人应我......
所有人为了安慰我,有人说母亲去了也是一种解脱,结束了她一生的苦难。于我而言,那是我这一生无法言说的殇,母亲没有过过一天的轻松日子,没有真正享受过一天的好生活。现如今日子好过了,她却看不到摸不着。衣服洗不动有洗衣机,怕冷有空调,哪还用挑水砍柴。自来水、热水器。还有罐头只要你想吃我可以买很多,哪怕天天吃,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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