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而西方之诸侯则焉。
定公谓孔子曰:“学子此法以治鲁国,何如?”
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乎,和但鲁国而已哉!”
孔子初仕,为中都宰,
孔子初仕的年龄是五十一岁,鲁定公九年。所以后面有定公谓孔子曰,这个定公就是鲁定公。
孔子刚开始做官的时候,就是在鲁国一个叫“中都”的地方做一邑的长官。
制养生送死之节。
后面的老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养生之节;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就是送死之节。
所谓的养生之节,就是作为一方长官,畜养生民的办法;送死呢,就是一个人死掉了,怎样埋葬的礼节。
老幼异食
杨放晃《至圣先师孔子年谱》中记到“老幼异食”时,注云“五十异粮,六十宿肉,七十而膳,八十常珍,九十饮食不离寝。”很具体的说到对于不同年龄的老人在饮食上有不同的内容。
我有不同看法。
孟子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话,因为老人和小孩属于弱势群体,需要帮助,但是帮助又有区别,小孩多需要关爱,老人就是要尊敬。所以提出一个“异”字。所谓的“食”,其实就是养。就是区别对待。
《论语·为政篇》有“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有能养;不敬,何以别乎?”养父母如果不敬和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这里就提出一个“别”字。
如果再发挥一下的话,老人、孩子或是我们这种有自主能力的人,大家能力不一,但是自尊心相同。“少者怀之,老者安之”,其实就是求其同、存其异。当然中间还有一个“朋友信之”。
强弱异任
就是剔除老人和孩子以外的有自主能力的人,根据能力的大小,分配工作。
在春秋或者更古的时候,人们是信奉“天无弃物”的,当然也无弃人了。被砍去双脚的人可以看门,眼睛看不见的人可以做乐师,耳朵听不见的人就让他做史官。所谓物尽其才,人尽其用。不像现在,自暴自弃的多。古时的人,物质没有那么丰富,所以很虔诚,敬天奉命的多,不敢妄自菲薄。
男女别涂
这里“同”的是强弱,“分”的是男女。
“涂”同“途”,道路。所以就有解释说是男女分开走。我手里的这本书是中华书局出版的《孔子家语》,解释就是男女走路各走一边。想想还是挺可悲的,不过所幸就算是理解不清,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过失。
有一句话,“狗有狗道,猫有猫道”,哪怕是狗与猫,也有它们生存的一套法则。那这里的男女别途,其实就是男有男道,女有女道。
男道为乾,女道为坤。乾,行健;坤,载物。当然,如果孔子治理百姓的话,跟每个人都去解释乾道坤道的话,我觉得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只能说他规定了男人应该做什么,女人应该做什么,至于是什么,没有记载。因为当时的文字都是刻在竹简上的,所以写得极简。琐碎的事一般都不记载。而且就算是有记载,时移世异,于今天应该也是不合适的。
延伸一下,时移世异,移与异之间,还是有同的。孔子的东西,多是求其同,异是存但不论。所谓的“君子不器”,其实就是求同存异。器是固定的,为异;不器,就是不居于这个固定的东西,就是求同。当然这有点难理解。
但是如果把孔子的东西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轻轻的带过,是不是也是一种亵渎呢?
路无拾遗
路无拾遗,其实是对人行为的一种要求。不过文字发展到现在,这个词语已经变成了一种理想了。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与之比。”即是说,天下的事,并没有规定怎样干好,怎样干不好。但却有个原则,就是讲信义。什么是信义?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拿取,这应该是最起码的信义。所以这里的“路无拾遗”应该是孔子作为一邑之长对所畜养百姓的一种要求,而不是结果。
器不雕伪
这个就很好理解!
器,器皿,生活用品。不雕伪,不过于雕刻雕琢,使其失去其原来所应起到的作用。就是不要过分修饰,以失其真。这是孔子对手工业者或者从事商业活动的人的一种要求。
其实孔子还是强调应该有一些修饰的。《大戴礼·劝学》有:子曰:‘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无貌,无貌不敬,不敬无理,无理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饰也;近而愈明者学也!’当然这里是用来比喻学习的,但是不修饰 就不恭敬,这也是对于君子的要求。所以儒生又被称为“盛服先生”,就是修饰的作用。当然这是延伸的,我的意思比起老子的返璞归真,孔子还是讲究一些修饰的。
但是不要过份。《中庸》里有一句“智者过之,愚者不及”,过与不及都是不好的。但比起不及,可能更应该注意的就是过分。
为什么不要过分修饰?因为如果过于在意表面的修饰,就会失其本质,竞相攀比,浮夸成风。这当然是一种不良的社会风气,所以孔子就是要从源头上杜绝它。
那现在来看,长幼异食,是老人和孩子的赡养问题;强弱异任,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男女分涂,是对男人、女人的一种行为规范;路无拾遗,是对人内在品质的一种要求;器不雕伪,就是影响社会风气。那这些东西加起来就是孔子作为一邑之长畜养百姓的一套方法,也就是养生之节。
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
这是送死之节。
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其实就是提倡薄葬。
春秋后期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比起战国时期应该还要好一点。虽然说春秋无义战,但是当时的诸侯国还是比较讲一些礼仪的,这如果读历史都会发现。那时的诸侯国也打仗,但更多的是一种竞技,没有那么嗜杀。所以人民生活环境还是相对平稳的。那平稳的生活环境加上稍微进步一点的物质生活,就发展出了一种竞相攀比的奢靡的社会风气。所以在养生之节里,才有了器不雕伪的这样一种抑制人民浮夸之风的一种手段。总会先有,然后才会有抑制。
那么这种风气也影响到里葬礼上。西周以来贵族死后,棺椁越来越大,等级越来越森严繁杂,厚葬之风日盛,实行这项节俭薄葬的措施,就是对当时盛行的奢靡之风的打击。
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吕览·节丧》中,我觉得有很好的解释。首先“知死也者,不以害死,安死之谓也。”孔子提倡的这种送死之节,其实就是安死。就是使死者得安。然后《吕览·节丧》中还有:“善棺椁,所以避蝼蚁蛇虫也。。。葬浅则狐狸抇之,深则及于水泉。故凡葬必于高陵之上,以避狐狸之患、水泉之湿。”不封不树,就是不要过分暴露,因为“葬不可不藏也。”我觉的这篇文章就是对孔子这种送死之节做法的一种解释。
君子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孔子就是那个知其所以然的君子吧!
“审知生,圣人之要也;审知死,圣人之极也。知生也者,不以害生,养生之谓也;知死也者,不以害死,安死之谓也。此二者,圣人之所独决也。”我再翻回这章《节丧篇》时,第一段的“此二者,圣人之所独决也”忽然明白了,原来这篇文章就是对孔子初仕时为政的一个总结。
定公谓孔子曰:“学子此法以治鲁国,何如?”
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乎,和但鲁国而已哉!”
那后面的两句就很容易解释了,定公问孔子:“我用你的这种方法治理鲁国可以吗?”孔子说:“天下都可以治,何况是鲁国呢?”
如果我们把前面的都理解透了,就会发现孔子说的是事实,而不是大话了。孔子的自信是由来有自的。后面的《儒行解》里,就有“夙夜强学以待问”,子曰“吾非生而知之,学而知之也”。但到底是知了,知然后才能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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