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无奈地摇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她返回餐桌前，把稀饭和包子端回厨房，准备放在锅里加热。
转动灶上的开关，随着吱吱扭扭的声音，灶上的火苗“啵”地一闪，又呼地熄灭。方梅觉得心慌，抬起身子，边揉心口窝边望向窗外。这个小区他们已住了近二十年，尤其近几年，小区的一切都似乎在迅速地老去。对面的居民楼外墙斑斑驳驳，路边的公告栏破烂不堪，绿化带里的树木干瘦枯黄，一阵风吹过，零星的黄叶便被刮离了只有最后一丝维系的树枝，摇晃着坠入大地。
方梅无奈地收回视线，又转动开关，终于打着了火。家里静悄悄的，只剩一圈火苗在工作着，发出微弱的“咝咝”声音。两行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
两年多了，儿子小旗就这么躺平在家里。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拼命学习，而他们的儿子每天的功课就是玩手机，再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照这么下去，高中也毕业不了，儿子将来怎么办啊？
小旗小时候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记得小学一年级入学的第一天，方梅去接放学的小旗。儿子蹦蹦跳跳地扑入妈妈的怀中，方梅摸着他的头问：“上学好不好呀？”小旗拉长了稚嫩的声调回答：“好——”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当妈的脸上笑开了花。
回家后，方梅喜滋滋地告诉向山。向山得意地说：“我向山的儿子，差不了！”他兴冲冲地摆下棋盘，拉着小旗过来：“儿子，来跟爸爸大战三百回合！”
向山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曾当过兵的他特别聪明。这一点从他下象棋就能看出来，往往是别人在考虑这步棋的时候，他的脑子已在第三、四步上了。他曾拿过市里的象棋比赛冠军。班友还为此创造了一个歇后语，谜面是“向山下象棋”，谜底是“决胜千里”。也有的同事开玩笑地把谜底设为“老奸巨猾”。
想到这儿，方梅微微笑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拧上灶的开关，又朝儿子的房门看了一眼，心也随之沉重起来。
很多家长慕名而来，请向山教他们的孩子下象棋。奇怪的是，向山调教出了很多象棋少年高手，但唯独对自己的儿子小旗束手无策。
小旗长得挺机灵，一看就是聪明的样子，学习成绩也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他一坐在棋盘旁边，就变得呆愣愣的。
学不会下棋不要紧，自从小旗上了高中以后，好像也没有特殊原因，学习成绩开始一路下滑。于是小旗便往后缩，从学校里缩回到家，又从家缩回到他自己的小房间。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哎！”“吱扭”方梅的叹气声与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小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起来了？快吃饭吧！”方梅调整一下情绪，像往常一样，带着满脸的笑容迎上前去。
小旗也不看妈妈一眼，低着脑袋径直向外走。
方梅跟了两步，眼见着儿子进了厕所，只好讪笑着停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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