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12号,无风,气温高得出奇,是贵阳难得的三十六度。拖着行李箱穿过浮晃燥热的空气去赶火车,正值暑假,窗口大多是跟我一样的青年学生。
踏上火车的我像刚从汗蒸房出来一样,整个人汗涔涔的带着水汽,风一吹就要蒸发的样子。车厢的旅客不多,我推着箱子找自己的座位。夏天没有空调西瓜和wifi的绿皮火车是车窗被向上推开到最大,阳光铺满绿皮座椅的结果是手放上去被烫得立即弹开。对面座位是一对中年苗族夫妇,穿戴特色的苗族传统服饰,不擅长说汉语,脸上却总是带着笑。他们用苗语含混着不清楚的汉语和我聊天,有时候说得急了也会加上动作比划,生怕我听不懂。他们的家在下一站,火车刚停留在站台,闷热的空气迅速扑面而来,我和他们道别,看着丈夫牵着妻子的手下车,然后穿过人群消失在站台,而我却因为他们给予的热情和善意开始有了归属感。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罩住身体的闷热感一哄而散。我随着车窗里的阳光不断变换着座位的远近,想得到夏天跟火车一起旅途的风,想躲避夏天这样顽劣的热,尽管我的额头早就渗出细密的汗珠,T恤也黏在了后背上。
但夏天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得让你无法拒绝,我们都爱它的活色生香,怕它的炙热难挡。
火车呼啸过长长的山洞,阴冷潮湿的山风中夹杂了腐败的味道。伴随光亮带来的是青山,是佚名的野花,是一丛或一片的芒草,是种玉米和向日葵的山地,玉米种得整齐,向日葵似随意顺手的样子,像不经意留下然后在某天带来惊喜的礼物,错落地开在玉米地里,璀璨金黄。
高架的铁路下是苗族或侗族特色的吊脚楼村庄,是错叠层层的青绿色梯田,种满开出稻花的谷稻,是清澈见底的小河,透明柔软的流动。
在不知道的第几个村庄,透过眼前这样高这样远的距离,有一位老人站在干净的水泥路上,双手背在佝偻的背后,抬头看着高架上的火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有的只是她身后半面火烧云的天空,路旁一丛绵密的芒草,和她头顶微弱晃动的光。但我知道,她肯定像这样孤身一人,把双手背在佝偻的后背凝视过千千万万遍火车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的样子,等离人归家,也等归家的离人,我不知道。
只是后来火车穿过更多的山洞,有更多的瀑布和峡谷,野花和树木。却只有那些有村庄的地方,长满芒草,开满向日葵,种遍那样充满生活气息的玉米山地。而我唯一知道的是,每一个这样的村庄,肯定都有一个站在自己小房子旁边,抬头看火车的老人。正如我将要到达的地方,那里有一群山野田间长大的孩子等着我,而我此刻就坐在这辆被千万人凝视过千万遍的火车上,目的地是,村庄和河流。
2016.7.12
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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