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笑又做梦了。
时隔三年，相笑再一次梦到那个少年。
那个会在每天早自习前半小时把早餐送到教室的少年，那个会在课间操结束后跑来塞给自己一瓶牛奶，然后一言不发默默跑开的少年，那个会在晚自习的第二个大课间在操场上等待自己，只为说一句“月光真美啊”的少年……
相笑从床上坐起来，端起床边的水杯一饮而尽，好凉……
明明自己叫相笑，可她现在为什么那么想哭。
相笑看着窗外，又是一个雨天，思绪忍不住飘回四年前。
“相笑，你真的已经决定去文科班了吗？”少年的眼神炽热。
“嗯。”相笑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低头望着脚尖，怎么也不愿看他。
“我等你，我们会在一起的。”
少年撂下这句话，就径自跑开了，全然不顾背后的相笑恍然抬起的头，和瞬间被点亮的眼睛。
韩煦曾经一直是自己的阳光啊。
相笑放下水杯，想对着镜子扯开一个笑，可镜子里映出的笑容，怎么看都那么假。相笑心里苦涩，决定去用冷水冲把脸。
是该清醒一下了吧，都三年了，梦还没有醒嘛？相笑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眶却突然有了湿意。
Z市的夏天总是这样，又湿又热，惹得人心神不宁，即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相笑还是觉得无法习惯。
阴天，晴天，下雨天
出了门就马上撑开伞。其实今天的雨并不大，可相笑从来不习惯淋雨，哪怕是毛毛细雨也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从前高中的时候，韩煦就总笑她这么怕雨，以后去了南方上学可怎么办才好，彼时自己还会不服气，说不是有你在嘛，你在我身边还能让我淋雨不成？可现在，自己真的来了南方，那个承诺要给自己撑伞的人却不知所踪。
呵，多么讽刺。
相笑有点生自己的气，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起韩煦。可是看着这漫天的雨丝，心里竟莫名有几分委屈，眉头也不自觉地锁紧了。
“哟，想哭！又皱什么眉头啊，是不是真想哭啊哈哈哈！”隔着老远，相笑就听到乔司的大嗓门，最后那几声大笑随着距离的渐近而越发清晰起来。
乔司一只手骑车，另一只手拿着本书举在头顶“挡雨”，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挡雨还是单纯和这本书有仇。
等这个讨厌鬼到了眼前，相笑才看清楚那本书上的几个大字：嵌入式系统理论与实践。
哈哈哈，果然是和这本书有仇吧，相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我说你一会哭一会笑的，魔怔了？！”
相笑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乔司的书重重地拍在他脑袋上，“我警告你，再叫我想哭我就真的哭给你看！说到做到！”说完还不放心似的瞪了对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笑已经懒得再理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缺心眼了，决定眼不见为净，直接走人。
“哎哎哎，别走啊！”
乔司快速把车子在路边停好，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钻到相笑的伞下，一把抢过，自己举得高高的，还不忘冲相笑挑挑眉：“我看你撑伞怪费劲的，我来我来，正好我个子高，你举着也累。”
“……”
“你到底想干嘛？！”相笑终于忍无可忍。
“能干嘛啊，吃饭去啊。你也看到了，我连伞都没有，走到食堂还要好远呐，你忍心看着我淋成落汤鸡嘛？”乔司委屈巴巴地冲相笑眨眼睛，那副样子，像极了……狗。
我挺忍心的。相笑在心里默默地说，但面子上终还是不忍拒绝。
谁能拒绝一条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呢。相笑这样安慰自己，就当他是一条狗吧……
乔司看到相笑一脸默许了的样子，瞬间点燃了兴致，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述早晨嵌入式课上的“悲惨”经历。
“我给你说，那个张魔头真的太恐怖了，没见过大学了还要抽人上去做题的，根本没几个人在认真听课好嘛。这种时候，我真的是羡慕你们文科生，还好你不用上这种课……”
乔司这边还在兴致勃勃，相笑看着他的嘴唇上下翻飞，心思却再次飘远。
“相笑，我现在觉得你去学文科真是太明智了。”当时的韩煦把下巴沿搭在一打数理试卷上，声音有气无力，眼睛却亮晶晶的。
那副样子，仿佛就是在向相笑讨一个安慰。然而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四年前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不愿意再记起了。
“相笑，相笑！”一只来回晃动的手出现在相笑的眼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的。
相笑没好气地拍掉了眼前这只烦人的手，面上也故作气鼓鼓的。
“又干嘛？！”
“哇，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又去神游太虚了？”乔司委屈巴巴。
然而这次相笑以沉默应对。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只是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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