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

今天去街上买东西，熟悉的冰糖葫芦的叫卖声，透过寒冷的空气，传到耳边。循着声音找去，果然是王婶在卖冰糖葫芦。王婶也看到了我，忙笑着打招呼，和王婶闲聊了几句。主要聊了我的母亲在我弟那里怎么样。

提到自己，王婶叹口气，孙子13岁，成绩很差，不上学了，有时跟着王婶卖冰糖葫芦。仔细观察王婶，她满面的皱纹，苍老了很多。六十岁了，还有腿疾，可是仍没有停止她的营生，每天出摊卖冰糖葫芦，不舍得休息一天。看着那火红的冰糖葫芦，我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王婶的冰糖葫芦。每天放学时，听到冰糖葫芦的叫卖声就想流口水，那声音好像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诱惑着你购买的欲望，而母亲是不轻易给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鲜红的颜色，想着它的味道。每逢过节，或者母亲为了奖励我姊妹三人，冰糖葫芦便成了首选的奖品，我姊妹三人便尽情享受冰糖葫芦的美味，很幸福的感觉。

王婶和儿子都做着小生意，日子过得很是红火。早早的就盖好了五间新房，媒婆也踏破了她家的门。终于说定了一门亲事，新媳妇很是俊俏。街坊邻居都很羡慕，母亲看着他们的新房子，也很羡慕说：“如果能像王婶过得一样好也就知足了。”

两三年时间儿媳生了一对儿女，王婶偶尔帮助照顾孩子，婆媳之间便逐渐有了矛盾。主要是王婶嫌弃儿媳做事不够利索，处事不够精明。王婶常责备儿媳，儿媳很老实并不与王婶争吵，依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王婶开始只在家里责骂儿媳，后来别管有没有外人，儿媳做得不合王婶心意，王婶张口就骂。王婶和儿媳矛盾越来越大。

王婶和儿媳争吵了三年多，儿媳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是乳腺癌，要花很多钱，也不一定能看好。一家人都陷在了忧郁中，儿子主张拿所有的钱给媳妇看病，王婶不同意，说花了钱看不好怎么办？还有两个孩子。一家人商量了好几天，最终没有去大医院，在县医院打针、吃药，病情时好时坏，一年多就去世了。

儿媳去世了，儿子还想娶媳妇。王婶开始托媒婆给儿子相亲。不久便相好了一个寡妇叫兰花，儿子很是满意。虽是寡妇彩礼要的却很重，但王婶还是翻出老底，东拼西凑，把寡妇给儿子娶家来了，临下车又要了3千下车的钱。王婶骂着，还是把钱拿上了。生活似乎又步入了正轨，王婶的冰糖葫芦声在大街小巷回荡，儿子也开着车大街小巷的卖着一些小玩具。王婶的生活有红红火火的过起来了。

兰花不像前儿媳，兰花脾气很大。王婶还没有找兰花的麻烦，兰花倒先找上门来了，嫌王婶没有给她蒸馒头，没有给她买菜，兰花很是直接，找到王婶就说：“你们老两口，生活怪滋润，有菜有汤的，光想着自己吃，也不想着给我们送点，你们这是做老的，应该做的事吗？”王婶很是吓了一跳，答应着，下次就蒸馒头给送过去。兰花说：“不行，就今天送。”王婶忙和面蒸馒头，天黑之前，总算完成了任务。

两个孩子兰花照顾了一段时间，就不想照顾了，直接领着两孩子交给了王婶，王婶照单收下。以后的生活，兰花不断地给王婶出着难题，王婶虽然难受，却不敢发作。

兰花越发放肆起来，三天两头找王婶的麻烦。兰花不仅对婆婆不好，街坊邻居也没有喜欢她的。母亲给我讲兰花的一些事情，我有点不太相信，认为怎么会有那样的人。我和兰花交往过两次，相信了母亲说的话，也见识到了兰花的厉害。

她家的地和我家的地挨着，一次我去地里打药。她地里盖了几间棚子准备喂鸡，地里按着水井。我没有带水便向她借一桶水给小麦打药，她支支吾吾得不借给，我好话说尽还是不借，算了，我跑了很远的路回村子里背了桶水回地里打药。我很是纳闷，街坊之间借桶水，为什么不借给？她家的东西看得很严实，她就是那样的人。

还有一次，我家用收割机收玉米，收割机落下的玉米很多，我一个一个捡起来，放了一堆又一堆，我捡完之后，准备装起来，发现少了两堆，怎么会少了呢？我又没有离开，是不是记错了？再看看放的位置，确实少了两堆，算了，继续收拾。我还没收拾完玉米，兰花拿着袋子，招呼着两个孩子，都到我地里捡玉米。

我看得目瞪口呆说：“我还没收拾完，你们怎么到我地里来捡？”兰花说：“你拾你的，我们在这头。”很是生气，任你怎么说，她就是不离来，气得我匆匆收拾，就回家了。

见到堂哥和堂哥说起兰花的事，堂哥说：“没人的时候，别和她发生矛盾，你打不过她，她长得五大三粗的。她和村里很多人打过架。”这么吓人，母亲讲的她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我也渐渐相信了。

兰花和邻居关系很不好，不是骂架就是打架，邻居们也逐渐的不再搭理她。兰花没事就去王婶家里要东西，看见什么拿什么，还要了王婶喂的羊，要了王婶喂的貂和鹤，就差没把王婶的家搬到她自己家里。这天又来给王婶要钱，王婶不给，越说越多，就动手打了王婶，王婶哭得很伤心。母亲去劝也没能劝住，其他邻居都是远远地看着。兰花不仅自己打婆婆还鼓动丈夫去打他的母亲。

一天，不知什么原因，兰花带着丈夫，小两口把老两口狠狠地打了一顿，母亲听到声音，忙跑出去劝架。母亲也是生气了，大骂他家的儿子：她是你的父母，你怎么能打他们。他的儿子劝我母亲不要管，并列举他父母的种种不是。

王婶彻底伤心了，她流着泪坐在那里默默无语，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特别想念她的第一个儿媳，如果没有那么多争吵，如果好好的给她治病，如果……深夜三点，王婶带着老伴，偷偷离家出走了，去投奔在外地的女儿。

王婶和老伴去投奔女儿了，两个孩子却没办法带走，留在了家里。两个孩子也是可怜，父亲不怎么管，母亲也嫌弃，女儿12岁，儿子9岁，两个孩子自己在奶奶家做饭。

王婶虽离开了家，也很是挂念两个孩子，不断地和村里人通电话。有一天，王婶突然接到村里人打来的电话，说兰花要把孙女卖掉，已经坐车去了青岛。王婶和老伴，忙买了车票真奔青岛，追回了孙女。母亲告诉我这事时，我一直纳闷青岛那么大，王婶是怎么找回孙女的，但终归是找回来了。王婶也随着回到了村庄。

回到家的王婶，号啕大哭。哭过之后，找来了同宗的近人，商量以后该怎么过。王婶抓住了兰花的错，狠狠地数落了儿子，以死相逼儿子，一定和兰花离婚。开始儿子不同意离婚，几经纠缠，最终离婚。兰花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王婶又卖起了冰糖葫芦，生活重新开始。种着地，做着小生意，照顾着两个孩子，虽很累，但生活是清净的，兰花走了，王婶少了很多烦恼。

儿子外出打工，过年过节，春种秋收都没有回来。一天儿子给王婶捎来口信：兰花生了儿子让回家不？王婶才知道儿子一直和兰花在一起，又气又恨，坚决不让兰花再回来。

一天，王婶卖完冰糖葫芦，拖着疲惫的身体，刚走到家，就听到电话铃响起.拿起电话就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兰花被电死了。他们住的是出租屋，兰花洗完澡，不小心踩在了插板上，赤裸裸地当场电死。儿子走投无路，想把兰花的骨灰带回家。兰花的娘家人不让兰花埋在娘家，兰花埋在了村东头，留下了一个几个月的孩子。王婶不理会这个孩子。

现在的王婶带着13岁的孙子卖着冰糖葫芦，儿子带着一岁多的孩子，开着车，走乡串户，做着小生意。生活很是苦涩。

在小时候的印象中，王婶家过得很是富有，很多人羡慕。现在的王婶，生活很是艰辛，夜深人静时做着冰糖葫芦，天还未亮就推起车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累点，委屈点，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