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仓促地来了上海,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秒,我都还没有下定决心来这个城市。最终我来了,带着昏沉的脑子,拖着想睡觉的身体,在没有星星的夜里来到了这个城市。
然后我觉得被它抛弃了。
一个人住酒店,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题,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孤单。我非常后悔没跟着谁来,拉着谁来,或者,干脆不要来。
这是我第一天的想法。那天我无聊到主动做完了作业,然后 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澡。这让我感觉快溺死在孤独里。
我突然意识到我是个多么需要朋友的人。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很随意的人,有人陪也好没人也罢,都无所谓。也不知道是寄宿生活养刁了性格还是怎样,现在真是无法忍受思念,孤独和封闭。
我大约要给自己加一个话唠的标签了。没有人理我我就想说话,想发票圈,想证明自己还活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着需要被别人证明了呢?大约是一个个都市人去世很久才被发现?被发现的不止那一具冰凉,还有脆弱的存在感,和如此轻易的孤独吧。我享受和朋友笑,和朋友闹,和朋友哭,和朋友吵------这时候生命的存在是这么真实,这么锋利------你被人需要,你也需要人。
我想要摆脱这样的孤独,我出门了。我走过长长的街道,一路侧着头看不一样的店,不一样的人,直到路口才会正着脸,看一眼红绿灯。此时我已经不在乎路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往哪走------我把脑子留在了空寂的房里,把心放空在了外头。可惜了,我扔不掉我的胃。浑浑噩噩走过了一个个街口,终于精疲力尽的我一头扎进了一个湘菜馆。我一个人对着很大一盆毛血旺,红汪汪的油里只映着我的眼睛,我的瞳孔是像熬了十天夜一样红。
胃火辣辣地烧,我又开始走,走进一个个商场,买一样样吃的,塞进肚子---胃很胀,我感觉活着---至少是我的胃,它在不舒服地叫唤。
我感到了累,我开始慢慢往回走。我不想乘地铁,因为我是一个人。体验过一个人乘地铁吗?那种孤独是冷暴力一般的。盯着自己的手机,睡自己的觉,放自己的空,那是一个个独自承受的孤独,暴露在一群孤独中,在快速行驶的列车里缓慢地疼痛。
我走到了酒店所在的大街,酒店对面是一个医院,有很多患者在散步。我看到街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很慢,很慢地嗦着一根绿豆冰棍。他吃的很慢,很平静,即使冰棍在一直滴水,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只是盯着他的冰棍,嗦着。
我突然心疼了一下,说不上为什么。
大堂里有一个自动售卖机,我听过它哇哇大喊着售卖东西的场景。鬼使神差地,我去买了一包软糖。它果然扯着大嗓门回报每一个流程:加入购物车,付款,取货,它唠叨个不停。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厌烦感,最后三下五除二把本来就不多的软糖,全吞下了肚。
就在我以为这一天就要过去了的时候,我的朋友发来了消息,他也在上海,他有两个小时和我见面。当时我已经窝在床上了,按我的惰性......我起来了,可以说是无比兴奋地起来了,我飞快地叫起滴滴,可八点半的街道却空空如也。看着那个圆点一圈圈地转,数字一个个地跳,一开始激动不已的心开始变烦躁------我突然生起了气,我很气这个城市,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道理。
忍受了半小时的等待后,我彻底放弃了。我跑向了地铁站,心里觉得,真是无限讽刺。
我在用一种孤独的方式,去与不孤独见面。
也就是两三站的距离,可这两个站之间还要转站。上海地铁转站的距离好远啊,远到从地底走到地面,又从地面走到地底。我在深夜的地铁里奔跑,很像最近看的日剧跑,很用力,揣着莫名坚定的期望向前跑着。
又上车,又下车,我终于见到了他。那一瞬间,我的心有了一种鲜活的感觉。FRESH。
然后两个傻子就在徐家汇走啊走,抱怨每家准时关门的商场,毫无目的地走上,又走下天桥。这种无趣却不无聊的夜啊,我当时这样想着。这样看来我们走进麦当劳也是必然发生的,这种时候大约只有食物可以添一笔乐趣吧。我们俩坐在两人座上,躲在板子后面窃窃私语的感觉,我很喜欢,我是和某人在一起的,我不是孤独的。
我不是孤独的。
我不是孤独的。
我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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