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后的第51天。
我一直在想着写一点文字给爷爷,以弥补近些年我没有给他写过文章的遗憾。爷爷去世前不久是他的生日,那天刚好也是他最关注的女排大胜的日子,本来那天想要写一篇关于爷爷和女排的故事,可是却因为自己时间的问题最终没有动笔。只可惜,这一搁浅,便是永别,爷爷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我为他写的文章了。
爷爷走的第二天,妈妈告诉我消息,我买了当天的飞机票飞了回去。在飞机上的时候,我戴着口罩,眼泪挡也挡不住的流,擦也擦不尽,我便不去管它,闭着眼睛回忆爷爷生前的种种。有一句话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爷爷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今天在知乎上看到一个关于《城南旧事》的回答,答主番茄少女回忆起少年时代曾经学过的那篇课文《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说道: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多年以后才明白这句话背后蕴含着的深厚感情和面对生离死别时的悲酸无奈。我真的不想长大呀……长大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全片一直用弘一法师的《送别》贯穿,宋妈坐在毛驴上渐渐远去的背影和秀贞在雨中消逝的背影,小偷蹲坐在杂草里渐渐拉长的远景相互呼应。很多人都离开了,好多人都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在我们的生命里远去了,好的坏的,感人的恨人的……
在小的时候,我便对这篇文章有着特殊的记忆,却未曾想,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明白了其中的滋味。
我们的成长有很多种方式,有在鼓掌声中夹杂着自豪感成长的,有在攥紧拳头满腔怒火时成长的,有在沉默不语时突然顿悟成长的,而最难过的一种,最痛心的一种,最无法忘记的一种,则是你最亲近的人猝不及防离开时的突然醒悟,生死无常四个字就那样残酷的摆在你的眼前,你无法绕道而行,也无法转身离去,更无法坐时光机提前抵达许多年以后试图减轻这种痛苦带给你的影响。什么都不能,你要全盘接受。
忽然之间,好像所有的歌词都带上悲伤的味道,每个字都在戳着你的泪点,让你不停地哭。当飞机终于抵达的那一刻,我在夜幕中走出机场,知道自己该坚强的面对这一切了。
前些天看了《请回答1988》,第一个泪点留给了德善奶奶去世这个情节。德善和姐姐回到奶奶家,却发现爸爸若无其事的和客人们喝酒,大伯也没有如期归来,两个姑姑则是坐在奶奶的遗照前摆弄着自己的戒指。
在德善哭到缺氧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最应该难过的人却是最若无其事的人。德善以为他们不孝,直到大伯姗姗来迟,面对空荡荡的庭院,一步步踉跄着和爸爸姑姑们抱头痛哭的时候,德善才明白
大人们,也会疼,他们只是在忍。
只是在忙着大人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
这也是我那些天来最深刻的体会。我看着家里人忙里忙外,却没机会好好梳头,刮掉胡子,还要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样营造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的时候,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忍。一个人没忍住,就会引起更大范围的伤痛,大人们只能用忙碌来消解自己无法去除的悲痛,只能用体力上的消耗来当作内心感情的释放。
那些天,我不敢哭,几次有想要哭的冲动,都赶快跑到无人的角落里背过身去。我不敢翻相册,不敢看家庭群里有回忆的小视频,在隔绝掉一切可能带来伤痛的事物之后,假装自己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而那些天本来正在准备考研的我,也因爷爷的离去内心产生无数的波折: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努力学习还能做什么,一边焦虑着,怕辜负爷爷的希望;一边又难过于因为之前准备考研,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在返校前的最后一天,我坐在爸爸身旁。爸爸头发上有了很多白发,胡子也一直来不及刮,整张脸黝黑瘦削。忘记之前在说什么话题,突然他挤出一个故作释然、平静的笑容,对我说,“爸爸没爸爸啦。”
那一刻,我的心里非常心酸,泪水也马上要流出来,但是我不能给爸爸更多的悲伤,只好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你还有女儿啊。
后来,返程路上,本以为经过这些天的忙碌,悲伤已经有所减少,却没想到,看着火车窗外路过的茫茫草地和飘渺的天空,以及随着车身地不断前进悄然后退的一座座低矮山川,往事还是不由自主的一幕幕浮现。下午的阳光本该是温暖的,此刻却格外刺眼。
这次送别,变成了一生一次的永别。
不由得想起《城南旧事》中所记录的《送别》歌中所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爷爷的相片依然挂在我的墙上,爷爷给我留下的回忆的碎片还存在脑海里。可是人生还是要继续。
爷爷的花儿落了,我该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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