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来做心理咨询,是带着痛苦来的,他们很期待心理咨询能够带给自己好感觉,把自己从痛苦当中解脱出来。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期待。人类本能就会喜甜厌苦、喜乐厌痛。
不过在心理咨询的历程中,迎接大家的常常是事与愿违。好感觉不常有,痛苦依然在,有可能会更加激烈,或者有新的痛苦。
想要理解这一点,我们来看痛苦是怎么形成以及持续的。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甚至可以说从形成胚胎可以感知外界时起,就可以感知到痛苦。
对于一般的痛苦,比如小朋友摔倒了,疼得直哭。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安抚他,这一刻的痛苦就消解了,这痛苦不再影响他,他也感受到被人安抚的好感受。
虽然摔倒让他痛苦,但这痛苦不再影响他了,他反倒收获了被人安抚的好感受。
这是一个起于痛苦终于滋养的过程。
这样的情况在在很多人的成长历程中,是很少发生的。
很多人遇到的是,本来摔倒就让人痛得只能哭了,但却被大人责骂,“哭什么哭!自己不知道小心吗?”“哭什么哭!叫你慢一点你不慢一点!”“哭什么哭!你这样子是个男子汉吗?别我给丢人现眼了。”
摔倒让小朋友的身体感到痛苦,大人的责骂让小朋友的心感到痛苦。摔倒的痛苦依然存在,又增加了大人责骂带来的痛苦。我们常常会看到,小朋友的哭声更加地激烈了。
这是一个起于痛苦终于痛苦加剧的过程。
这不仅会给人带来痛苦,甚至可能造成创伤性影响。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尤其是责骂小朋友的大人,会认为:我也没有把他怎么样,怎么还就创伤了呢。你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我并没有言过其实。
我们都学过“水滴穿石”这个词。一滴水很细小、很轻,滴一次滴几次都不会给石头带来影响,不过如果一滴水每时每刻每天每年滴,总有一天,一滴水会穿透坚硬的石头。
不是一次的发生造成创伤性影响,而是虽小,但持续不断地发生,造成了创伤性影响。
对于大人来说,他责骂小朋友,可能是觉得自己是在教导小朋友,是在帮助他;或者他很难承接情绪,只要有人哭,他就会很难受;或者他小时候哭的时候,也是被这样对待的。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在面对小朋友哭时,都会本能地责骂批评小朋友。
我用了本能这个词,想表达这是大人的自然反应,同时他也不清楚这样会带来伤害。如果他知道,除非他控制不了,我想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因为他的本心并不是想伤害小朋友。
不过不管本心如何,如果这个大人是小朋友的养育者,比如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小朋友就会被持续地这样对待。大人的态度言语就会像水滴穿石一样在小朋友的心灵穿出一个洞,造成心灵的伤口,造成创伤性影响。
这就是微小事件创伤,虽然事件微小但持续重复造成的创伤。
相对于微小事件创伤,也有重大事件创伤。这个我们就比较熟知了。车祸、地震、失去亲人、重大疾病等很多很多。
这些创伤可能会带来糟糕的心境感受。心境是人们体验到的弥散的内部心理状态,是一种微弱、平静而持久的带有渲染性的情绪状态。
我们会发现有些人经历过常年打骂,后来没有人打骂了,依然持久闷闷不乐,或者愤怒不已。而有的人在失去亲人后一直情绪低落,生活好像变了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痛苦已经持续了那么多,几个月、一年、几年,要想让痛苦有很大程度的缓解,也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虽然经历过创伤,但是好像并没有那么痛苦,但总觉得不对劲。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跟之前痛苦不相关的原因来做心理咨询。
这是因为人类有强大的自愈功能,当创伤发生时,人们会采用一定的防御方式来应对,以达到平衡。
但当人们的生活环境发生变化,旧的模式不能适应新的环境,给人们带来痛苦。比如小朋友哭了之会被骂了,他就不哭了,每次遇到痛苦的事情他都不哭,他很认同这样的教育方式。他长大后他的孩子哭,他也用责骂的方式教育孩子,但是他的太太不答应,或者其他家人不答应,从而造成家庭矛盾,这让他感到痛苦不已,促使他来做心理咨询。
而心理咨询的过程,就是一个创伤被激活的过程。在这样的过程中,自然会产生痛苦感觉。或许可以说,痛苦感觉是心理咨询的必经之路。没有心理咨询过程中痛苦感觉的释放,就无法迎来渴求的平静感觉。
正所谓,阳光总在风雨后,平静总在痛苦后。
作者:寻昕,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壹心理认证督导师,从业13年,自体主体间和客体关系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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