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Neonbrand
戈叔：
这两天在读是枝裕和导演的新书《拍电影时我在想的事》，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
二十多年前，是枝裕和还很年轻，没开始拍电影的时候，拍过很多电视纪录片。其中有一部叫做《另一种教育——伊那小学春班记录》，记录了一群三年级的孩子与小牛罗拉相处的故事。
伊那小学实行的是一种“综合学习”的教学模式，不使用教科书，让孩子们可以在一个相对自由的环境中成长。所以，也允许孩子们饲养小牛，与它共同度过校园生活。
罗拉并不是春班的孩子们养的第一头小牛。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曾经养过一头叫晴美的牛，后来因为升学和它分别了。
升了三年级之后，孩子们想再饲养一头小牛，“这次想把小牛养到成年，这样就可以挤奶了”。于是，学校就从牧场借了一头母牛给孩子们饲养。
那次拍摄是一次纯粹的自主拍摄，是枝裕和一有时间便背着录像机去跟孩子们生活，跟拍了三年。
在孩子们的悉心照料下，罗拉顺利地长大受孕了。然而，生下来的小牛却因为早产而夭折，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凉。孩子们很舍不得，流着眼泪为小牛举行了葬礼。
小牛没能活下来，母牛却依然有了奶水。孩子们只好每天去给罗拉挤奶，他们实现了最初的愿望，在午餐时喝到了热牛奶。后来，孩子们又把自己的心情写进了作文和诗歌里。
有一首诗是这么写的：
哗啦啦
今天也来挤牛奶
发出悦耳的声音，大家都来挤牛奶
大家都很开心，但也很悲伤
虽然能够挤牛奶，但是小牛没有了
虽然悲伤，还是要挤牛奶
孩子们在失去面前得到的成长，给予了是枝裕和很多启发。
“我重新认识到，伴随服丧的并非只有悲伤和痛苦，人还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成长。”
对于自称“大部分作品都是在完成某种服丧”的是枝导演，这样的影响很难说是小的。
但是，戈叔，我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惊讶于那些孩子“大人”一般的成熟态度。
不因为曾经分离的难过，而拒绝再养一只小牛。也不因为失去了一只小牛，而放弃体会挤牛奶的快乐。悲伤和快乐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感情，被他们描述得如此完整真实。他们全都懂。
其实，小孩子什么都知道，是大人总爱小看他们。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已经当了妈妈的我妹。
前些天回家，我看她带小孩，常会觉得惊讶。想不到那么容易爆炸的她，可以教出一个既有性格又没有坏脾气的小孩。（祈祷她不要看到前面的半句话
我从来没见过其他那么小的孩子，可以像我妹的小孩那样一点都不“熊”。一边着迷地看动画片，一边答应这是最后一集，看完了真的会立刻主动离开电视去玩别的，不哭也不闹。简直太神奇了。
然后，我妹就借机向我传授了她的教育理念：要把小孩当成大人一样对待呀，可以跟他讲道理的，他能懂。
那一刻，我觉得我妹真是太有智慧了。
真是奇妙啊。一对亲姐妹，有过共同的不愉快的童年记忆，人生选择却完全不同。
我对小孩怕得要死，我妹却特别早就当了妈妈，还转行去当了小学老师。
不过，每回她唠叨我的时候，我都特别有理地跟她说：我有胖戈嘛，胖戈也只有两岁啊。反正她也没有办法反驳，哈~
我和我妹，是一个把小孩当大人养，一个把大人当小孩养。都是很了不起的做法呢。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经常有一种坚持，叫做“大人要有大人的样子，小孩要有小孩的样子”。我顶不喜欢这种说法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多打破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让小孩子不用只表现幼稚，也让成年人不用总伪装坚强。
不管多大年纪，我们都是一样丰富，一样有尊严，一样需要呵护的生命啊。
你说对不对，孙两岁？
阿心
11月26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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