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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吃到各种反季节的蔬菜,就会想起小时候青黄不接的时候,妈妈如何用自己的生活智慧,为我们姐弟俩把嚼萝卜干、吃梅干菜的苦楚挡在门外。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根本没有什么大棚种植,即使有,那时根本没有物流一说,因此哪怕在我们珠湘谭经济区每年暮春到仲夏的这一段时间,我们称之为青黄不接。也就是春季端上寻常百姓家饭桌上的菜心、莴苣、红菜、萝卜、灯心菜、菠菜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完美谢幕卸甲归土了,它们生长过的土地上土豆、南瓜、葫芦、黄瓜、辣椒等夏季菜蔬慢慢在萌芽,要成为百姓夏季菜蔬还得慢慢等待。这个时段是是家庭主妇最为发愁的日子。家里的男人在外面劳累奔波需要下饭菜,孩子嗷嗷待哺,老人忙里忙外也眼巴巴地希望饭桌上能多个一两样下饭菜,可青黄不接的时节哪有新鲜蔬菜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去年晒的萝卜干、干菜或煮、或蒸一通,如果多放点油还好,但那时油盐酱醋都要算计好,哪儿大手大脚任意放呢。那一段日子可真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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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一则妈妈早就盘算好了,二则,家里人少,我和弟弟倒是没受苦楚。在我们那边有几个大的鱼塘,尽管爸爸常年在外工作,但好强的妈妈都会去承包一个来养鱼。一到春天就要把各种小鱼苗放到鱼塘里养,从春天到秋天一直要割草喂养草鱼,暮秋到初冬田埂、小溪边的草都枯萎了,无草可割,就要蒸红薯喂养。到了年底就抽干水把鱼捞上来卖钱。妈妈很有生活预见力,她把草鱼、鲢鱼、鲤鱼卖给鱼贩子,她就把那种小的鲢鱼、鲤鱼、鲫鱼、肉嘟嘟的蓝嘡(方言)慢慢地捕捞回家,当然还有螺蛳、大小不一的蚌,年份好的时候要搞还几桶回家。一般这时候,连着好几个晚上妈妈就会在橘黄的灯光下,把捕捞回来的鱼一条、一条收拾好内脏,那双巧手真是麻利得狠。我和弟弟就得帮她干干家务活。洗碗、收拾饭桌和厨房都是我的任务,小我三岁的弟弟就要提水、或者帮妈妈拿个盆什么的。做完这些琐碎的活计,就坐在妈妈旁边听她讲一些事,几个小时奋战后,把鱼收拾干净了还得洗干净放在竹筛里把水沥干,放盐腌上几天,再过油煎一下,最后用茶麸炳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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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螺蛳和河蚌弄回来反反复复洗很多遍,外面的泥巴洗干净了就放在大大的盆子里养好些天。等到我们放寒假了,妈妈就会把螺蛳放在锅里煮,煮到七成熟,就倒出来冷一会儿,安排我和弟弟用细细的针一个,一个,把螺蛳肉挑出来,她去忙别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没有半天时间,是搞不定。为了鼓励我们做事的耐心妈妈会炒南瓜子、或者黄豆就冷饭干给我们吃,但不是一边干一边吃,她很会挑时间,多数是螺蛳还剩小半的时候,我们有磨洋工的迹象,她会放下手中的活,着手准备家常零食。再不济就是爆米花,更不济就是红糖水、或者每人一条红糖。螺蛳肉挑出来后也要用淀粉一遍遍清洗干净,直接腌制,跟那些鱼一样腌上三两天就可以用锯屑、或者干的香樟树干熏。
已近年关,柴火间都是那熏鱼和螺蛳的香味氤氲,闻着那阵阵香味,就着火炉看看小人书,打打扑克,等待着爸爸,等待着春节的到来。等待着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那美味的鱼干和螺蛳肉在妈妈的烹制下喂养我们正待成长的身体,同时也喂养着我们的灵魂。在那青黄不接长长的三个月里,因为有妈妈在,我们从不畏惧少油干涩的萝卜干、梅干菜侵袭娇嫩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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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路上的这些过往,每每想起来对妈妈的敬重就会多一分。青春年少的记忆何止是这些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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