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另有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混世老油子,学名荀世劳,谐音意谓寻求谋建不世功劳。
这个老家伙为老不尊,老而愈贼,经常通过向驻镇警局秘密告发村人的各种反政府言行牟领大笔赏金,天天猫弯着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身架子,晃荡着一圆秃葫芦般的脑瓜儿,眨巴着一双灰老鼠般的三角眼,一条幽灵似的努着狗鼻子着四处转悠,没事寻事,有事找茬,有茬告发,发财肥己,于是大家伙背地里都不叫他学名荀世劳,而谐音讥刺叫他寻事佬。
村里因寻事佬密秘告发而遭受驻镇警局逮捕、毒打、关押、坐牢、罚款等的乡亲多达二三十人,而他却因此大发不义之财,不仅新盖了一院新瓦房,而且添购了二十多亩水浇地。
村里人对寻事佬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同仇敌忾,但又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摇头叹息;而灾娃子不信这个邪,他眉头一皱,慧计上心,决定虐一回这个村民公敌……
一个夏季三伏天的晌午,骄阳似头,热风如焰,空气干燥得好像一根火柴都能点着似的,灾娃子一手提着一桶清水,一手拿着一把大刷笔,兴致勃勃地走到寻事佬那一院新瓦房前的一溜供人歇坐的青石板前,认认真真地大练特练颜体正楷书法,不过他写的字特大特清特可怕:
“蒋介石,蒋个石;蒋光蛋,将完蛋……”
因为是一院新瓦房,所以青石板旁边的一排新栽的梧桐树都还不过一人来高,树荫稀稀疏疏,字在灿烂如金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惊心。
鬣狗总能在远处幽处暗处就能清清楚楚地嗅见肉的味道。
寻事佬早就在院子瞄见了在自家门前青石板上练字的灾娃子,他带着一贯练成的专业嗅觉,幽灵一般飘到灾娃子跟前,一看灾娃子写的字,惊讶、惊奇、惊喜得几乎要飞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荀世劳又要发大财啦!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领过警局的赏金了,真应了那句古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更何况这颗蛋缝大如天,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送上门来!
“灾娃子,不、不、不,贤侄子写得一手好颜书,人才!人才!!人才!!!”寻事佬恨不得立刻变成会飞的超级金刚,抱起这一溜反标赫然、铁证如山的青石板,鹍鹏展翅一般飞到驻镇警局告密领赏,但又实在没那个神通,便轱辘辘地转动着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边假情假意地稳住灾娃子,一边佯夸佯赞地起身告辞说,“贤侄子,你好好练,水完了,可以到咱家里去打,大叔得去老院子收拾一下还没有来得及搬完的家什!”
“荀大叔,"灾娃子洞若观火,心明如镜,故意假装出一副感恩戴恩而又若无其事的神情,拱手作揖地微笑着说,“愚侄叨扰您真是不好意思,但全村只有您家新院门前有这一溜青石板,天天拿纸练咱庄户人家可负担不起呀!您忙去吧,愚侄再练一个时辰就回去啦!”
“练三个时辰——练到太阳落山都行,晚上还想练的话,大叔给贤侄子点灯!"寻事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然后假装依依不舍地告别灾娃子,悠悠地哼着秦腔小调儿走了。
灾娃子真怒真恨地连练带写了一会,估计寻事佬已经赶到了驻镇警局,桶一提,笔一拎,一阵旋风似的闪了……
“报告警、警、警长,我们村、村、村灾娃子,"寻事佬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进警局警长办公室,一时过于兴奋竟结巴起来,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正在小人寒舍前青石板上写反、反、反标,辱骂蒋、蒋、蒋委员长!"
“若警情属实,抓住罪犯,老子照例奖赏你一百大洋;若子虚乌有,徒耗警力,老子要暴揍你一百枪托!"警长凶神恶煞一般威严而阴森,虎视眈眈地盯着寻事佬的热水汗流、灰老鼠般的三角眼,一字一板、提名叫姓地逼问说,“荀世劳,老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能不能确定警情真实无误?"
“能、能、能,一百一千一万个能!"荀世劳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利令智昏,竟用双手咚咚咚地拍着胸脯,摇头晃脑、包天包地地大声承诺:“我荀世劳用自己的人头担包,警情绝对真实无误;若有差错,小人甘愿受罚挨揍!"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警长立即集合一队人马,荷枪实弹,乘着一辆警车,在寻事佬的亲自带领下,气势汹汹地赶往村里。
然而,当警长带着一队警员,乘着警车在寻事佬新院前戛然而停并下车察看时,灾娃子早已不见人影儿,青石板上的字迹也早已被三伏天火焰般的太阳光暴晒、炙烤、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这、这、这……灾娃子不是亲口说他还要练一个时辰么?”寻事佬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百口难辩,失魂落魄,面如土色。
“老子要练你一个时辰,给我往死里揍!"警长怒气冲天,指挥警员们砸碎了那一溜寻事佬高价买来的青石板,并当场一拥而上,把寻事佬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一百枪托,差点要了他的狗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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