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听黄伟文,我喜欢听林夕,他嫌林夕的词矫情,我嫌歪文的歌故作坚强,巧合的是,我们都喜欢一个歌手叫做杨千嬅,所以我们的CD架上摆满了杨千嬅的CD。
每次听到杨千嬅的声音,就像是回到了他还少年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的他喜欢打篮球,我因为自身运动神经的缺乏,就带着他送给我的MP4听着《少女的祈祷》在旁边看他打篮球:与他再爱几公里,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凭运气决定我生死,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这小小的MP4是他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在我的记忆当中,似乎MP4出现在一个十分尴尬的时间段,在能够取代MP3大火一把的时候它价格昂贵,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而当它降价的时候,正巧赶上手机的更新浪潮。
他的这个礼物刚好赶上了MP4最后的一波贵价,他总是这个样子,买什么什么就降价,我严重怀疑这是根植他生命当中的魔咒。可是他送的MP4也让我在落伍前的最后的几个月好好享受了一把同学的羡慕。
可能是因为是他送的,我格外宝贝这个东西,自己用都小心极了,生怕磕着碰着,更别说是借给别人听了,天天揣在兜里,听着里面装得满满的杨千嬅,感受着来自他心意的温暖,总觉得手不摸着就不放心。
那一天,兜的内衬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个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宝贝的东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发疯似的去找,总是和自己说,只要再努力回想一下,就能够想起来究竟丢在了哪儿,上课走神儿,放学就顺着当天的路一遍遍的找,找到再不回家就得被爸妈骂了,才悻悻回家。
而他,也是陪着我一遍一遍的找,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陪着我找,鬼知道,在丢的那天,他让我先回家的时候,自己在这里找过多少遍,学生时代的他本就没有多少钱,靠着做家教攒了几个月的钱才给我买的昂贵礼物,就这样被我弄丢了,不心疼才怪。
可是,他从来没有责备过我,其实,我多想和他说:你要是对我抱怨上几句,我都会舒心很多。
真的,要是他骂我一次,或许我就放弃去找了。可是他就这样天天陪我找,让我更加自责,每天都比寻常回家要多花上接近一个小时。
找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他把一部一摸一样的MP4交到我的手上,里面装满的竟然都是当时我听的歌,他谎称说是在一个小混混手上抢回来的,但是其实我不忍告诉他,我看到了他书包里面的购物小票,分明就是前两天。
即便那时MP4已经开始降价,但是价格上还没有多大的差距,不知道又趁着休息帮多少同学写作业、不知道又啃了多久的方便面、不知道又不辞辛苦的多接了多少家教回来做。
可是年幼的我仍旧接受了这个并不新的新礼物,所幸,这个MP4一路见证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时光,留存于时光之中,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见证了他投进球时耍的帅;见证了为我带围巾时打的喷嚏;见证了他为我留在本地上大学;见证了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现在令人艳羡的模样;见证了我从稚子小童变成了现在的成年人;
见证了,我终于发现我似乎爱上了他时,我的挣扎我的刻意疏远;见证了,他紧紧抱住我说出的那句:“我爱你很久了……“;见证了,我们向父母说明关系时他的舌绽莲花;见证了,我因被爸妈禁止与他来往,而绝食住院;见证了父母几经挣扎对于这段关系的默认……
我们的故事里面有那么多的波澜,多到,似乎从第一次收到他送的MP4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息过,直到我十六岁,搬到他刚装修好的新房里,才归于平淡,只是岁月的痕迹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他开始笑起来有了皱纹,没有改变的,似乎只有这部MP4一直是我心中珍宝,而我也一直是他掌中珍宝。
就像那个傍晚,吃完晚饭,我们一同坐在客厅,看着那部《哪一天我们会飞》,想起当年的事儿,我再问他: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MP4么?
他很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起来,我笑了,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经历的事儿也太多了,多到他都不能够把我们之间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记下来,或者他本来就记得,只是觉得尴尬,不愿再提起那段年少。
这个时代,我们都或主动或被动的生活在极快的节奏中,用极快的速度去长大,极快的速度变成熟,那些青葱年少,都一点点的如同那些零星的白发被掩盖进浓密的黑发之中。所幸我在他的保护之下,还能够慢慢去回忆曾经与他经历的一点一滴。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些文字,因为我也害怕,等到我需要自己面对整个社会的时候,会不会也开始忘记,曾经的这一切。
那一天,我枕在他腿上,看着《哪一天我们会飞》,在片尾杨千嬅说:再给飞机添上点绿色。结果她涂上的是橙色。我哭了,我还是像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样爱哭,会为了一点点的事儿,就哭得像个泪人。
他抱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我在他怀里哭着,直到我慢慢停下来,好好的坐在他身边,他才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拿起手机鼓捣了半天,沉默十多分钟之后,缓缓说:周末叫上阿琛和思明,一起出来聚聚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我知道,他也是被电影情节触动了,便先行做主的订下了KTV包房,我记得他唱歌很好听,也很爱唱歌的,等收到订房的回复,我和他说:我们周末去唱歌吧,我想听你唱《命硬》。
他很疑惑,还是点点头,起身走向了浴室,我听得到在水声当中夹杂着他的歌声:二百年后在一起,应该不怕旁人不服气,团圆或者晚了廿个十年,仍然未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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