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十一点许的夜,一般人早已进入梦乡,可总有那些不一般的人,仍然处于工作状态。
清河新区派出所灯火通明,会议室拥坐着几十号人,烟雾缭绕,犹如仙境。辛苦工作一天的同志们陆续赶回来了,终于能安静的坐一会,喝口水,抽根烟。余谦坐在何大师旁边,紧张且兴奋,毫无疲惫感,额部的酸痛也没有了,毕竟这是第一次搞这么复杂重大的案件。
因为案件比较重大,明州市局刑警支队的部分领导和相关专业的资深专家们也来了。杨局长拿出几盒烟,全场散了个遍,自己点上一根,狠狠抽了一口,轻声和刑警支队领导沟通了几句,然后环视全场,一片安静。随即说道:“弟兄们辛苦了,下面我们把今天的工作总结一下,各个专业目前为止还是各自为战,等信息汇总以后,大家再分析讨论,先请调查访问组介绍一下基本情况。”
刑大戴副大队长略带无奈的汇报:“很遗憾,我们对案发现场的工厂和小区进行了走访,目前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排查近期报失踪的警情,多为女性,中年男性几乎没有,下一步还要扩大排查范围,可能还要媒体上发布信息。”
杨局长略带安慰的口吻说道:“这种抛尸案件,没那么容易寻找到尸源,下一步的排查工作,等具体死亡时间和死者个体特征出来以后,再行筹划。”然后看着何大师:“大师,看你的了。”
何大师慢慢的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各种内容,详细至极。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余谦却不是这样想的,上学的时候就没怎么好好做过笔记,跟骆驼一样,就靠胃多。父亲和老师都曾多次批评,迄今为止也没改,毕竟成绩还挺好。可见万事不能全凭经验和规律,因人而异。此时,他面前也像模像样的放了一本笔记本,但是上面什么也没有。
“在市局专家的指导下,我们对现场及尸体进行了详细的勘验和检查,下面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汇报一下。”何大师的语速和翻笔记本一样慢,但显得沉稳有力。
“现场除了尸骨以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物品,有少量的芦苇和野草可见陈旧的折断和倒伏,但不能体现有搏斗痕迹,只能说明被人为踩踏过,死者衣着相对完整,符合这个季节着装,但是没有鞋子。因此,我们可以认定这个现场仅仅是抛尸现场,第一现场有待查找。”现场没有痕迹物证对于案件侦破来说可不是个好事情,会议室充满低落的情绪。
“这是一副完整的成年男性尸骨,颅骨有六条骨折线,主要分布左右颞部,局部有交错,分析认为在两侧颞部各至少有一次着力。左侧胸部第7、8肋骨有明确陈旧性骨折,不是近两三个月形成,到底何时形成,基本无法推测。”法医学上总有一些问题解决不了,譬如陈旧骨折的形成时间推断,只能停留在短时间内的大致判断,不能准确。
“根据现有的检验情况,我们推断死者为中年男性,身高175cm左右,短发,年龄四十余岁,左胸部曾受过伤,营养可能不太好,因为骨质不好,但这个仅仅是经验之谈,不一定准确。”说罢看着大家笑了笑,缓解一下紧张气氛。
“死亡原因方面,因为只剩骨骼,也只能看到头部受伤,目前只能考虑头部受钝性外力致颅脑损伤死亡,其他部位是否受伤,有待考证。头部损伤的致伤工具应为钝器,可排除棍棒类,应当有一定平面,比颅骨硬。”关于致伤工具,余谦已经想了一天,所有见过的成型的物品都想过,也没得出什么具体形态,挫败感严重。
杨局忽然插话:“有没有可能交通事故形成?”
“这个问题我们法医上也讨论过,还有些分歧。就损伤情况看,左右颞部分别受力,不在同一方向,并且其他骨骼没有骨折之类,衣服也没有破损,交通事故中的车辆撞击一侧颞部并摔倒后另一侧颞部再着地的情形确实少见,因此个人还是认为交通事故形成的可能性比较小。因此,我们的意见还是考虑头部损伤系他人持钝器击打形成。”何大师的语气和眼神都比较坚定,可见他是不认同交通事故的想法。
杨局点了点头示意何大师继续。
“关于死亡时间,室外尸体,接近白骨化,在这样的天气,大家都认为可能要一个月左右以上。”这种抛尸案件,死亡时间越久越难侦查,因此这个推断又提升了案件侦破的难度,在场的人忍不住略微骚动。
而此时,余谦的脑子里面却是有一万只蛆虫爬过的感觉。老师课堂上的讲课内容历历在目,关于蛆虫的成长时间也是了然于胸。这个现场的蛆虫很大很肥,死亡时间怎么会这么长,难道老师的授课内容有错,理论和实际差别这么大?
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余谦凑到何大师耳边:“师傅,我觉得这个现场的蛆虫很肥大,可能死亡时间没那么长吧?”何大师听完,略皱眉头,沉思片刻,似有疑惑。
他们师徒的这一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杨局长的眼睛,微笑看着余谦说:“小余法医,你有什么新想法?”余谦一阵窘迫,还没在这么重要场合发表讲话的经历,紧张的脸都红了。何大师赶忙说:“小余刚才提到现场蛆虫的状况,对死亡时间有点想法。”
“有想法就很好,给我们讲讲,对错都没关系。”杨局十分赞赏并鼓励紧张中的余谦,并又给大家开始发烟,似乎是缓解余谦的压力。
何大师拍拍余谦的肩膀,也给予鼓励。余谦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期待和注视下。“各位领导、前辈,我上学的时候学过蛆虫的成长史,这种天气下,像现场这么肥大的样子,死亡时间不会太长,可能十天都不要。”其实余谦想讲七天就够了,还是略微放宽了点,毕竟和一个月的时间差距太大,怕大家接受不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会议室顿时有点混乱,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余谦愈显尴尬不安,脖子都红了,但仍然坚定的站着,人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索性豁出去了:“还有这个死者穿红内裤,可能今年或者去年是本命年。”这下没人说话了,有认同感。
杨局示意余谦坐下来,然后说道:“这两个想法很好,三龄蛆虫我听说过,但没有接触过,据说是有相关研究,小余你明天早晨和学校老师联系,仔细研究一下,如果死亡时间在十天之内,这个案件就要容易侦破多了,务必搞清楚。本命年的想法值得引用,四十多岁和四十八、九岁的差别对我们排查来说是很重要的。”说罢开始安排第二天的工作。
是夜,余谦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杨盛这小子也不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他需要兄弟。
此时此刻,兄弟杨盛还真没闲着,今夜对俩人来说都是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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