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年轻人拎着一根麻绳,跌跌撞撞地走进树林。
他失魂落魄地找了棵大树,挂上麻绳就要上吊。
突然,树枝“咔嘹”一声断了。
年轻人刚吊上去就摔了下来,不等他反应,一团黑影“啪”地砸在了他腿上。
“喂,小子,”一个破锣般的嗓子蓦地响起来,“哪儿上吊不好?非找大爷睡的地方……”
年轻人这才看清,那黑影是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慌忙赔礼:“对不住,我另找地方上吊去……”
那汉子拽住他,说:“看你眉清目秀的,干吗寻死?”
年轻人摇摇头,眼中像是有泪在打着转。
年轻人名叫崔钰,浙江嘉兴人氏,家中世代行医。
一年前,金华知府的女儿谢宛儿来嘉兴探亲,和崔钰偶遇后,一见钟情,此后谢宛儿回到金华,两人尺素传情,感情甚好。
可三个月前,浙江布政使之子庞充向谢家提亲,谢知府虽然听说庞充人品不佳,但看他家世显赫,便想答应下来。
谢宛儿死活不依,誓死要嫁给崔钰。
谢知府被她气得一病不起,看了许多名医,仍毫无起色。
远在嘉兴的崔钰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起了家里的一件宝贝。
这宝贝叫风灵丹,是祖上传下的,据说能治百病。
崔钰写信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宛儿后,谢宛儿心中大喜,就想用这件事促成他们的婚事,于是便放出话去:只要有男人能治好她父亲的病,她愿嫁他为妻。
于是崔钰带上风灵丹,向金华出发了。
没想到途经杭州时,却被庞充截住了。
原来,庞充对谢宛儿垂涎已久,见谢府迟迟不答应亲事,暗中调查后得知了他俩的私情,一时恼羞成怒,誓要跟崔钰争个高下。
于是崔钰一到杭州,他就抢走了风灵丹。
庞充拿到风灵丹后还说:“有本事你就来抢,你这种窝囊废还想娶谢宛儿?”
想那庞充武功高强,在杭州地界上呼风唤雨,崔钰哪里是他的对手。
崔钰百般无奈之下,觉得再没脸见谢宛儿,便想一死了之。
崔钰忍着泪把话说完,那汉子一拍大腿说:“咳!抢不过,你不会偷吗?”
崔钰苦笑着说:“我哪有那本事。”
那汉子一捋胡子说:“你没有,我有呀。”
崔钰一听这话,仔细打量起这汉子来。
只见他又矮又瘦,面色蜡黄,唇上两撤鼠须,一副穷酸模样。
那汉子嘻嘻一笑说:“小哥,听说过‘摘星盗’浪行天吗?”
崔钰蓦然一愣,摘星盗可是天下第一的江湖侠盗呀!
只见那汉子跷着大拇指,往自己鼻尖一指:“就是大爷我!”
崔钰一听,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那汉子知道他不信,也不理会,在一张破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去说:“拿去给庞充!”
崔钰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晚四更,爷爷我浪行天要偷风灵丹。
崔钰苦笑连连:“大哥莫要打趣。我上吊去了。”
那汉子白眼一斜:“死都不怕,还怕送封信不成?”崔钰一听这话,脚一跺,捏着那张纸就去了。
事有凑巧,崔钰刚到庞府门口,一大队人马拥着庞充正要出门。
崔钰一咬牙,冲了上去,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给庞充,硬着头皮喊道:“这是浪行天浪大侠给你的信!”
一听这话,庞充面色一沉,喝退手下,打开纸团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他忙将纸条递给身旁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那人一看,鼻子一哼对庞充说:“世侄不必惊慌。”
又看了看崔钰道,“你回去转告浪行天,今晚鸿云堂堂主薛万象会带着风灵丹在藏珍塔塔顶恭候大驾!”
崔钰一听鸿云堂三个字,顿时心中一沉。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鸿云堂的名头实在太大了,江浙一带的武林高手皆出自他门下。
堂主薛万象不仅武功高强,更精通机关暗器之术。
有他保护风灵丹,别说是那汉子了,就是真的浪行天来了也不是对手呀。
回到林中,崔钰把事情经过一股脑儿地告诉了那汉子,说完叹道:“别逞强了,我这命不要也罢,可别枉送了你的性命。”
那汉子笑而不答,找了几根竹篾,扎起风筝来。
崔钰叹口气,靠在一旁打起盹来。
崔钰一觉醒来,天色已陪。
那汉子躺在火堆旁,悠闲地抓扑火的飞蛾玩,身旁还放着一只巨大的风筝。
汉子见他醒来,嚷道:“兄弟,出发了!”
说着,把风筝背在了背上,崔钰这才看到,那风筝上竟绘着一只背生双翅的飞狼,火光中,那汉子瘦小的背影陡然间生出一股凛凛杀气。
藏珍塔是庞家的产业,在杭州府人尽皆知,塔高十三层,利剑般直冲云霄,煞是气派。
那汉子带着崔钰来到离塔不远的一座小山上。
崔钰往对面一望,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只见对面宝塔上一片漆黑,只有顶层灯火通明,庞充和薛万象坐在窗前,悠闲地对饮。
塔下四周布满了庞家手下和鸿云堂的弟子,个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夜风中一派肃杀之气。
崔钰正要劝那汉子,却见他泰然自若地盯着宝塔,看了半晌,笑着喃喃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十二层,层层都有机关,关关致命!大爷我倒是要去会一会!”
说完,汉子身形一闪来到山坡下,将风筝往空中一掷,那风筝竟如大鹏一般,在夜空中扶摇直上。
汉子将手一抖,风筝径直朝宝塔的正上方飞去。
这时,塔下有人发现了风筝,大声喊叫起来,守塔的护卫闻声拥在了一处,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崔钰猛然看到,窗边坐着的薛万象缓缓站起身来,朝塔下大喝道:“休要惊慌,守好各自的岗位!”又抬头对小山这边说:“薛某恭候浪大侠多时了!”声音不大,却震得崔钰耳鼓生疼。
话音未落,薛万象轻轻一抖手,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把几乎不可见的风筝线割断了。
风筝摇摇坠落在塔顶,塔尖如利剑般刺破了风筝。
薛万象抬头望了望,冷笑道:“浪大侠也太小看薛某了!”
此时庞充也伸出头来,谄媚地递上一杯酒说:“世伯今日让小侄开眼了!”
与此同时,塔顶的那只风筝突然升起星星点点的东西,缓缓聚成一团云雾,朝窗口飞去。
庞充立在窗边,厌恶地用长袖一挥,正欲再挥时,突然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薛万象大叫不好,慌忙捂住口鼻,可过不了片刻,竟也倒在了窗前。
塔下的人看到塔顶出事,顿时骚动起来,可塔身布满机关,无法登塔,只得在塔下干着急。
刚才的一幕,崔钰在小山上看得一清二楚,惊得目瞪口呆。
那汉子回过头来,笑着朝他一摆手,身子蓦地前蹿,仿佛登天梯般,在虚空中急速前行,向宝塔掠去。
崔钰呆在那里,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过不多时,那汉子行到塔顶,一个翻身便从十三层的窗口翻了进去。
不消片刻,便又从窗口翻了出来,凌空虚渡回来。
汉子走到崔钰面前,把风灵丹塞到了他掌中。
崔钰看着手中的丸药语无伦次地说:“你……哦,不,浪大侠……神仙啊!”
“神仙?”浪行天一愣,笑着说,“你下去瞧瞧那棵树。”
崔钰上前一看,原来树上竟绑了一根细线,远远地一直延伸到塔顶,不留意是很难发现的。
其实,玄机就在风筝上。
这风筝上有一明一暗两根线。
薛万象只射断了明线,风筝坠落在塔顶时,暗线被垂在了塔顶,这边的绳头系在大树上,架起了一座绳桥,浪行天便踩着细索用轻功走了过去。
崔钰一听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可他们怎么都……”
浪行天又是一笑:“风筝有夹层,夹层中间藏了几十只涂了迷药的飞蛾。风筝落到塔顶时,塔尖戳破风筝夹层,放出了飞蛾。飞蛾一看到顶层塔室的灯光,便会飞进去,他们就被迷倒了。”
崔钰听完,佩服得五体投地,向浪行天连连作揖。
浪行天摆摆手说:“趁着他们还没追过来,赶快上路吧!崔公子迎娶谢小姐之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说完转身离去。
“那是当然。”望着浪行天远去的身影,崔钰的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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