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告诉我,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越过一座山,有些人的山是泰山,有些人的是无名小山。
“你知道爷爷这一生越的是什么山吗?”
“假山。”
在我“抢答”这个问题之后,我爷爷把我狠狠揍了一顿。多年以来,我无法理解爷爷会因为我抢答这个问题就这样揍我一顿。那种怪异且琢磨不透的感觉,仿佛巡逻在路边的警察发现了随手扔垃圾的行人,以此迅速将其逮捕并拘留。
当然再怎么琢磨也无济于事,那天因我“抢答”被爷爷打的疼痛感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我如果不是作为“受害者”这一当事人的话,可能根本无法清晰完整地还原这件在历史河流里引不起任何波澜的小事。
人这一生的确如同是在翻越一座山,这座山从哪里走起来都费力,哪里有荆棘烂泥也只有自己清楚,当然这座山的风景也只能自己能够品味体会。有很多在登山过程中多次跌倒的登山人,也有不少仿佛乘坐电梯般顺利的登山人,但他们都行走在同一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我会想像他们正在攀爬的山,那里有着怎样的花鸟虫兽,那里有着怎样我无法欣赏到的风景。
我一直没有机会知道我爷爷他越过的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即使现在我站在他的坟前,那座坟如同一座微型小山,掩埋了他曾经精彩的一生。成群的乌鸦开始归巢,它们喋喋不休地从我头顶飞过,远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一片血红。
爷爷曾经牵着年幼的我,不急不躁地教我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登山路。我曾狠狠地跌倒过,内心开始畏惧自己脚下的大山,如失去鱼鳍的鱼随波逐流。是爷爷在那时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终使我勇往直前。。。爷爷在属于他的山顶上,看着相邻山下艰难攀登的我,这个不起眼的小黑点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
回去的路上全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车里的音响正播放着李宗盛的《山丘》。我依旧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但前方的路在某个瞬间开始扭曲起来,豆大的眼泪如同夏天的暴雨毫无预兆的落下,打在我的手上,竟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疼痛。那种痛疼是那样熟悉,竟与我调皮“抢答”被爷爷打的疼痛感如出一辙。
那个黑点开始有了清晰的人形,而不知疲倦和哀老的爷爷正站在属于他的山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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