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队伍离开后的京城,再次恢复往日平静而繁华的景象。道路两旁的小贩早起吆喝,小食的香味儿和热气儿一起弥漫开去,充实了整天街道。
所有的百姓都不会因为朝中重臣的离世而悲伤,也不会因为郡主“和亲”而惋惜,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可朝堂因此剧变,晋亲王和章翼的消失让皇帝心头的大石暂时落地,同时也失去了警醒他的人。皇帝压抑多时的欲望被放纵,从此暴戾乖张,穷奢极欲。
送亲离京半旬,刚刚安稳的京城大街又一次被马蹄惊起飞尘。一人进城后将队伍远远甩在后头,一路飞驰到了晋王府。他飞身下马,扣着紧闭的大门。
片刻过后,大门伴随着“支呀”声开了。管家微微佝偻了身躯,警惕地探出头来看了看人。
“少将军!”管家见到章旻琰出现在他面前是又惊又喜,忙将他迎了进去。
章旻琰却时心急如焚,顾不得说旁的,就问:“清琬呢?她去哪了?”
“郡主她……”管家面露难色,心中悲戚,“郡主已离京了半旬了。”
章旻琰听此话后如木讷憨痴,被雷击中般震惊,“什么……离京……我听说皇上将她送去联姻便带着人拼死突出重围,最后只剩下这几百人回来。我是想着救她才能回来,她竟已走了……走了……”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身向门口蹒跚着走去。管家一把拉住了他,“将军,将军,郡主留了东西给你!”
他眼中微澜,缓缓开口道:“什么?”
管家从衣襟中拿出玲珑佩,颤抖着手递给他。看到此物,经受冬日风霜而变得粗糙的面颊上落下无声的两行清泪,滴落在温润的玉上。
“郡主临走前说,她或许不会回来,但一定要您好好活着。”
“清……琬……”他哽咽着紧紧捏着玉佩,上天竟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拉开大门,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玲珑佩别在他的腰间轻轻摇晃,胡子拉碴的下巴,发丝凌乱,冬日的风凛冽如刀,刀刀割在他的脸上,心上。
“快过年了,孩子他爹,你出去置办点年货吧。”
“好嘞!”
布衣人家的天伦之乐,落在耳边像讽刺他一样。快过年了,本该一家团圆的日子,他却孑然一身,沦落至斯。
送亲的队伍有过沿路县城,进入到青峰山境内,元鲁迎接的人早已等候在此。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所有人在青峰山脚下驻扎一夜。
“郡主请早些歇息吧。”
带路的士兵只说了一句话便出去了,留下庄清琬和一个侍女。
庄清琬被侍女扶着坐到榻上,心想这元鲁竟想的如此周到,将这暂驻之地布置成这样。她掀掉盖头,想透口气,却被人打断。
“唉,郡主……”侍女扶住盖头,“这还未到成亲之日,不可掀了盖头,这不合规矩……”
她语气轻柔,声音微抖,透着几分胆怯。庄清琬并不在乎什么规矩,执意掀了盖头。
“无妨,这里也没别人。”她抬头看看低眉顺眼的人,眉清目秀,年纪应该不大,“你叫什么,多大了,原来在宫里做什么的?”
“回郡主,奴婢云罗,今年十六,从前是宫里的绣女,因绣的花样得了主子的喜欢,刚被指到宫室里。后来要选送亲的人,因奴婢是新来的,就被管事的挑出来了。”
“那你也算是被迫远走他乡了。”庄清琬感慨他人的同时也暗自神伤。
“郡主别难过了,奴婢去帮您拿点水和吃食来,您颠簸了一路,一定又渴又饿的。”云罗见她如此神情,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去吧。”
外头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火堆旁,边吃边闲谈。
“听说了吗,前线那沈元帅栽了个大跟头!”
“哦,什么事儿啊?”
“嘿嘿,不知道了吧。听说啊,原本被围在老虎口的周国军队突围出去了!那叫一个猛啊!”
“啊?怎么可能呢!不是里头只剩不到两千人了吗?”
“可不是吗!人家兵分两路,叫了几百人调虎离山,从老虎口山坳出去,等咱们大军都去堵了,直接让剩下的人从虎口猛冲出去!那叫一个惨烈呀,啧啧啧……”
云罗拿着水壶的手哆嗦着,躲在帐子后头,听到这话慌了,迅速跑回去禀告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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