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你曾说过,在我有生之年岁月的长河里,你甘愿当一株水草。我清澈,你飘柔!
[第一章] 观光渡轮
五月的上海,还是饱有春天的凉意。黄埔江向来自异地的观光客,依然展示着它那蜿蜒盘旋的经典姿势!在各种灯火的映照下,它显得婀娜。不过,也难掩风骚和轻薄。
我正这么样的心情下欣赏着江景,彭蕙把她刚刚在岸上买的当地小吃递到我面前。另一只手捋住额上的长发。免得被江上的风吹乱,以致看不见我的模样 —— 她一直这么说,怕有一天记不全我的模样。我每次都听得很淡,因为我根本没想好我们会怎么滋长和终局结束。
我闻着香气,胃口顿开,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她递上的食物。正好江边的霓虹广告翻屏,整个江面忽然锃亮,宽阔的水道更显豁然开朗。我长长地吁了口气,也突发好心情,转过头来给了彭蕙一个微笑。她还是那么傻,只要我向她示好,她立马乐开整个小脸蛋,让见着她的旁人,都难掩开心。我一把搂过她,说了几句大爱的话,以配合此时此景的壮观……
[第二章] 外滩广场
上船之前,我们刚刚在岸边广场的长凳上见上面的。这回我来上海出差,本没想好要不要和她见面。正在踌躇时,居然忘记了换乘地铁线——7号地铁把我载到离她最近的站。
于是,她接受了我的会面的邀请。
她并没有刻意打扮,这与我其他以往的恋人不同。这也佐证着我们之间的情意,足足的原生态。我甚至还能记得清当年与她一见倾心时的场景 —— 那时的她青涩,那时的我清纯。
“等久了吧?”她向来不说寒暄之类的废话。这么聊天起头,让我感到很怀旧、很温暖。
“不算久,我很久没来上海了,刚刚周围多扫了几眼,时间还没够用。” 我来过很多次上海,每次大都必来外滩,不过我始终记不全这里的一切。每次来,我都感到新鲜。
“是,你寻找新鲜的时间永远都是不太够!”彭蕙这是话里有话。在一个正常的男人看来,这种表达,凸显女性酸酸的阴柔之美。
“嗯~嗯!”自然,我是一般和正常的男人。“这是你答应和我再次见面的理由之一吗?”
“算是吧。我之前就跟你提过,你如果哪一天不觉得我‘新鲜’了,你可以不必再和我联系。” 彭蕙说话向来铿锵有力,吐字如珠落玉盘。“不过,你居然今天还打电话叫我出来。”
“过得好吗?” 我觉得,应该说些其他话题。
“老样子。”彭蕙对我话题的转换,并不觉得意外,没有任何不适。“我又没换过地方,一直都在上海,我连工作都没换一两个。”
“呵呵。这倒是,这一点,我俩很相像。” 我从05年出来找工作,中途拢共就换过两家公司。眼下我服务的这家企业,还是我从08年开始,一直做到现在。
“结婚了没?怎么都没见着你的喜帖呀?” 彭蕙是北方人,据她说,她老家对结婚这种喜事,规矩挺多。事后我回想时,我甚至有歪念过这些乡俗也可能是注定了我与她终将分手的原因之一。
“我们家,没有嫁过女儿,也没有收过媳妇。那些封建迷信,我从来不愿意遵守!” 我拿我老娘平常时唠叨自己家庭凄惨、命运多桀的婆妈话,来搪塞她的发问。
“那就是还没结婚咯!” 彭蕙比我小3岁,但,说起俏皮的话来,你总觉得像个不经修饰的孩子。
“那我知道你还没结婚的原因了!”我故意这么样地反唇相讥,是有根据的。我们11年分手的时候,彭蕙倔强地丢狠话给我,说在我没结婚之前,她不会结婚。—— 结果,我就在11年当年的青年节回老家办了结婚登记,她要么却并不知道。
“不许你说荤话来诓我啊!” 彭蕙并不是个擅长打情骂俏的女孩,这点与我相去甚远。那时,不看好我们俩的好朋友们都不约而同地为我们预言过,我们好不长。
“因为你现在的男朋友不愿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说真的,那时彭蕙跟我聊过,要我怎么怎么给她弄个别出心裁的仪式。我当时立马死没良心地拒绝了。
“我男朋友死了!!!” 彭蕙这是借我的讽话打我,她的意思是,我之前是他的男朋友,最终没有带她走入婚礼,所以,“我”死了……
[第三章] 宝安机场
做为全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深圳的机场,无论是从规模还是外景上来评价,都显得与它大都市的身份严重不相匹配。直到这两三年,宝安机场才在它原址的东侧落成了扩建后的新机场。现在的新机场,那不是一个“高大上”可以概括的,应该是花了老百姓不少银子。
不过,2011年元月8日,我与彭蕙还是在深圳旧的机场里,宣告和平分手。
腊月的深圳,那一年特别冷,一点也不亚于发冰灾的2008年冬天。小蕙还是那么玲珑,脖子上围着我喜欢的淡灰色的麻布质地的围巾。上身一件齐臀大呢子风衣,长筒靴子里套着深蓝色牛仔裤。整个衣着,中性,干练。头发还是那样披耷着,只是今年奇怪,额上多扎了个围箍,把人显得精神。这套打扮,注定了她会把分手这种拖泥带水的高难度工作,办得洒脱。
“我今天不陪你吃饭了。我是来和你分手的。” 彭蕙的工作是个审计会计。平日冷面对人,是她工作的应有之义。不过,在我与她交往的日子里,连吵架的场合,板着脸的机会也不多。唯独这一次除外。
“分手?又不是分财产。还犯得着专程搭个飞机跑来深圳当面放出这几个字?” 我当时心里的想法其实很原始:我又不缺女朋友,你这么隆重地把分手选在机场,像是温兆伦那张经典的MTV大碟里应该有我们俩个出演的戏份才行。真是无语!
“你是个死人呀!说这样的话。” 彭蕙平日里并不懦弱,是我高傲的回话,明显伤到了她的自尊。
“还是因为生孩子、办结婚酒的原因?” 我本就不是个什么高尚的好东西,面对女友分手的要求,我第一反应就是要翻点老账来算算,才可以把这么沉重的话题说得轻巧些。
“不,是因为我想来深圳工作,而你每次都想得出损的理由。甚至甚至,我宁愿搭飞机过来看你,你都不让!” 彭蕙说的是真的。虽然飞机机票钱贵,但是,深沪之间航程的时间,比我开个车去趟广州的时间还短。所以,她愿意。而像她说的,我各种不愿意。
“那我可以去看你呀!”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不愿意被安排,只愿安排别人。如今,我打算从眼下这家服务六七年之久的企业离职,也是我受够了一直被老板摆布我的生活。
“机票太贵了,你付不起。” 彭蕙这是明显欺负人。我们之前还为这句话吵过架,想不到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她还旧话重提。之前,就她比我收入高这个事情,伤到过我的自尊。
“还有其他原因吗?” 作为一个男孩子被“劈腿”,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最真实的理由。最终能不能劈腿成功并不是重点。
“我太寂寞。” 彭蕙摘下头上发箍,头发披耷到了整个脸,我甚至让她成功脱逃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
—— 她一定说的是真实感觉,也就是我想听到的所谓“真实的分手理由”。因为,我也是这么深深地感受到过。
“嗯,这个理由,可以有。” 我咂住嘴唇,抿着牙,把这个表情僵持了一分钟……
[第四章] 深沪之间
我与彭蕙是通过网络认识的。这个结识的方式,在当下来看很容易促就。但是早在五六年前,还是有点不可思议。而且,你想想,我把这个异地的、中等收入水平的、上等美女档次、一线城市的陌生异性,笼络成了我的情人,而且我是她的唯一情人。
当然,具体操作上,我们还是人都在上海时经朋友介绍,实地见面考察后认识的。不过介绍我们认识的人,是我们俩共同的网友是真的。后来,我们俩大部分相处的时间,都是靠网络、电话、短信。所以我俩无论是从何发迹结识,或是男女关系如何九曲回肠、光明或隐蔽地发生发展,大概都籍用了网友这种特殊的身份。只是我们修炼到仙班,成就为了真实烟火气的恋人。
我去上海出差的机会并不多。但是私下偷偷去见彭蕙的次数却是不计其数了。后来想想,虽然我的这个情人没从我身上捞到过什么金银,但是,我的血汗钱的工资,都是给泡在深沪往返的计程票价上了。
“帮我放首歌,是我现在的心情。” 刚下抵达深圳的飞机,我就迫不及待与2个多小时前刚分开的彭蕙连线。
“什么歌名?”彭蕙回信的速度证明,她掐得准我下飞机的时间。
“《Forever Love》,王力宏。” 之所以把本是同一个内容,分两条信息发送,是有我们的用意的。比方说我们唱花鼓戏《刘海砍樵》,男的叫一声“胡大姐”,女的要“诶”地先应一声,双方才正式开始“调戏”。
“回送你一首:《Kiss You Goodbye》。” 彭蕙也回敬了一首力宏的歌。从我们选同一歌手来说,我们有共同的审美标准。从两首歌的歌词可以看出,我们对爱人转身离开这同一件事情所持的态度上,各人给具了不同意见:她爱浓烈,而我喜欢细细如水。
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微信,但是我们俩已经把飞信研究得透彻。比如发信息这种东西,我们完全可以把免费进行到底。包括用飞信来情侣之间通话,也是很实惠的方法。你想想,两地相思,机票这么贵……我还得要留钱买饭呀!
这样的传情,可以弥补我们空间上恋爱阻隔的遗憾。
手机电话成了我们讨论最多的话题,所以,我们俩换手机的频率也相当快。任何新功能、新时尚的手机,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入手。我们彼此调侃说,假设我们分手,仅分割手机这一项财产,数目都是可观的。
我们在电话里侃天侃地,卿卿我我,甚至“电话××OO”。我们也知道,空间的障碍是我们必须日后解决的。但,那几年里,我们决定把这项工作暂且搁置。事到如今,现在回忆最深的,就是每次她来或是我去,在那些一个一个彼此久别重逢的瞬间和时刻,我们两人都激动、火烈,我能感受到,对方想竭力把对方熔化掉。
—— 我上面说的这种感觉,真实,亲切,刻骨铭心。
—— 这是最终正常结婚和正常离婚的人们,无法体会到的青葱感受。
[第五章] 上海展厅
“黄总,我给您介绍个美女。是一位审计师,一定会达到你女朋友的要求。” 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展厅的小咖啡馆里,宏展公司业务经理李鸿科正在为我引荐彭蕙第一次给我认识。
这个李鸿科做的是塑胶模具的设备供应,而我是五金模具行业的,与我们企业没有直接的业务往来。而实际上,我们俩是通过一个文学网站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在评论“六六”(《蜗居》的原作者)的小说。两人观点相左,掐起来。彼此留了QQ号,下了网站继续掐,一不小心成了聊友。那年那次模具展,我们虽然模具类别有所不同,但都做为模具供应商参加了这次大型的展览。
“黄总呀,听说你网上评论很毒舌呀!你的另类和刁钻,应该是女孩子要防备的哟。” 彭蕙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略带讥讽、又明显传递风情的话。
—— 那耷拉的长发让我上心。明眸皓齿就不说了,她那淡淡的微笑,让我想起她有某部安妮宝贝小说女主的神韵。所以,我莫名地喜欢她这种笑。后来发现,更精彩的是她乐开整个脸蛋时、无声恬静的笑颜,让一旁的我,见着就开心。而且不忍闭上眼不见,一见着就按捺不住欣喜。
“彭小姐初次见面就咄咄逼人,想必,我们会成为情投意合的一丘之貉哟!” 我明显在卖弄以套近乎。不过,只是卖弄俏皮幽默而已,并不算是文采。后来,彭蕙向我坦白了,迷上的不仅是我的外表,而是还有我的风趣和乐观。
“黄先生,请不要在我的朋友面前说病句哟。你现在马上要结识的是一位专业的审计师,专挑捡人家毛病和把柄的人。” 我当时并不觉得彭蕙不够有情调,反倒第一印象,她就像陆家嘴的黄埔江,江道蜿蜒,饶有风情,不客气地讲甚至略有藏蕴风骚之嫌。
我们俩当时具体谈了些什么,其实我都记不得太清晰了。我还是在意彭蕙那扑面而来的清新。而我自信自恃的谈吐,勾引了彭蕙。被上钩的我,在往后的几年里,还承载了这一具上海知识女青年的火一般的爱情。
当时,我痴迷在与彭蕙的一唇一讥中,甚至不知道李鸿科什么时候偷偷地溜走了。虽然,李鸿科后来祝福过我与彭蕙,但是,他也同样说过不看好我们俩的话。后来彭蕙真的被他乌鸦嘴言中决定离开我,我去找他算账:“你丫的孙子,当年就应该告诉我,彭蕙是多么性情刚烈的一个角儿”!!!
[第六章] 沪深异地
当我们俩“一见钟情”决定确定恋爱关系后,我们双双发现这个过程我们忽略了一些关键元素。比如,彭蕙说,我都没有正式地追求过她,她就这么让我上手了。譬如我说,我都不确定她喜欢我哪一点,就答应她成为女朋友。要知道,在我当年那个年龄,如果愿意向外公开女朋友,说明我要绝断其他异性的交往,这样的“损失”是可想而知的。
这么举例可能还是显得太大众化和一般肤浅。实际上,我们彼此在不断地挖掘彼存在于对方身上的深层次的不足取之处。
—— 甚至有一天,我们挖到了这一层:
“我就跟过你这么一个男人,我们××OO和不和谐,又没人教过我,只能说是你的责任。” 有一次,彭蕙发现我对××OO乏味的表情,她有失斯文地爆发了。
这正是我反对频繁见面的理由。我反对激情过后的绝地空虚。那种空洞,无法被填补。我想过很多办法,比如抽烟,喝酒,K歌,或是歇斯底里地啸吼;都不奏效!我慢慢地迁怒和责难,是因为彭蕙太过火热,让我缺乏激情退却后的安全感。
于是,我们拉长了相隔异地的时间。
沟通,有且只有又回到了网络。她留言,我回复。她发怒,我回敬。她要求和好,我回心转意。但她最后那次要求分手,我没有给她回头的机会。
不过正式分手之前,“双城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还是让彭蕙足足地感受到了爱情的原汁原味。
什么汁儿、什么味儿呢?
—— 相信对方爱得纯洁。
—— 相信对方会把我想念。
—— 相信我发送,你必回复。
—— 相信我想给,你恰好正想要。
—— 相信!
最无法启齿的,就是我们“身身异处”时,如何保持对彼此忠贞。这里面有柏拉图的精神胜利法起到过积极的正能量的作用。但是,最大的功臣是因为我们彼此“身身一处”时,我俩几近粉碎性的缠绵,是那么悱恻难忘!
—— 我们在分手之前,从不承认各自会有寂寞一说。而且,你我毫不知羞涩地面对着面说,爱爱爱爱!是不是发自心窝,并不是重点。
[第七章] 渡轮靠岸
渡轮快靠岸的时候,岸上的霓虹灯广告屏幕忽然照亮了全个江面。伴随景观的豁然开朗,我心情突然像江面上泛起的碧波荡漾那般阵阵欢喜。
我一把搂过她时,对分手已久的彼此来说,还是有陌生太久而产生的顿措感。不过,彭蕙没有推辞,而且称赞我还是喜欢她为我挑的小吃。
“小蕙,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分手的吗?” 我一直想套套彭蕙的话,内心狡黠地想,是不是她已经从心底里彻底把我剃除干净,有没有已经有属于她自己的一段新感情。
“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提出分手之前,你已经和你现在的女人好上了呀!”彭蕙把这样最能彰显女性权益的话,说得入耳温柔,你甚至可以遐想出清凉舒爽。
—— 有一种放手,叫作爱。从彭蕙身上,我见证了这种爱。
“嗯,这是一方面原因。” 我的伟大和猥琐,在于能把这种根本恬不知耻的事,包装成轻描淡写的“奉献”来说给彭蕙听。“你有一天跟我说,你就只有××OO这么一个爱好,而我还做得不好。”
——我好害怕,一个女子,只要求她的男朋友在性爱这方面表现得满意,就是全部。
“我真是这么想的。你不是也告诉我,你答应我随叫随到,我就同意你在深圳自己随意沾花惹草以便解决寂寞。”
——彭蕙确实这么开玩笑跟我说过。可是现在她倒在我怀里复述这个情节时,居然不禁偷偷地轻轻抽噎起来。想想,应该来说,她当年的分手理由是必要但并不充分。她所提到的寂寞,并不像她对我的依赖更重要。
“我就是希望,我们能在理性的情况下,有计划地安排我们将来。” 我要说的意思是,按照我的安排,是我叫你随叫随到,而不是被叫被随时到。
“结果你是个无耻的小人。你没有安排好我,也没有随叫随到。而是在没有履行这些诺言的同时,和别的女的好上了。”
——我无语,我毕竟是真有过错的。谈恋爱在我来说,本来就没有这么一对一的绝对守则。而,她有!她“相信”我也有!
“小蕙,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这是我说给彭蕙听的、最有大爱的一句话。讽刺的是,说这话的时空选在分手若干年后的外滩渡轮已靠岸!
“这是你要表达,你还爱着我吗?”彭蕙轻描淡写地问,连头都没有抬起,看都懒得看我当时的神情。
而我,顺势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渡船靠岸了,我们分手准备离开。彭蕙突变急促,扑上我追问:“你还爱着我吗?不然怎么还约我出来看外滩。你说给我听呀?”
看着彭蕙问话时,那般姣羞,我心里不落忍。我恻隐地回答她:“我之所以不说我还爱着你,是因为我发现你还是那么害怕寂寞!”
……
[尾] 从上海回来后,我连烟都戒了。如今,我变得连个爱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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