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病

看不见的病

在德国这么多年，不时帮亲戚朋友在德国寻医问药，一般我就是找我的家庭医生或者药剂师咨询，然后去药店买药。

有一次，我妈妈说她脑壳里面象开火车一样轰轰响，走快点还特别响，24小时都响，我想那多受罪啊，我得赶紧给她找药啊！

可是电话打过去，家庭医生休假，我只好找别的诊所，人家医生不会白咨询，如果是处方药，还必须得凭医生的处方才能在药店拿到药。所以我就预约了时间，打算去一趟，只要刷了我的保险卡，就等于给医生付了诊费。反正脑壳里面响这个病，凭肉眼又看不出来，我就去冒充一回病人，好歹知道该用什么药。

预约时间是在早上，我迎着清新的空气，在朝霞还没有露面的时候，就到了诊所，诊所里人还不少。稍等片刻，护士就把我带进了医生的诊疗室。

医生的这个房间很大很别致。屋顶是赤裸裸的木头大梁，木板的坡屋顶，空间很高，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家具的摆放也高低错落，除了必须的设备，还配了几幅装饰画，空间安排舒适而有序。这个木头屋顶可不是装饰的假东西，是真的支撑着上面的瓦。我担心着这个木头要是漏雨的话，屋里的电脑就完蛋了，不过德国的防水材料好，肯定不至于漏水的。正胡思乱想着，医生来了。一个一本正经的中年男医生，常见的德国人样子。   

我跟医生描述了“我的”症状，医生记录在案，并且用口技很准确地模仿出了脑壳里面的轰轰声，那么惟妙惟肖，我差点就鼓掌欢呼了。

然后就开始给我量血压、测脉搏、然后躺下听心脏、然后站起来检查脖子两侧、又从背后检查脊柱和脖子，最后连耳朵眼都检查了。

每检查一个地方，医生就说一个“正常”，连说了好多个正常。心理暗示的作用真强大，我觉得自己越发地健康，壮得象头牛。     

医生的表情有点困惑，开始努力分析我的病情。

医生说：“你这样高瘦的人，比较容易低血压，但其实你的血压不低，一切都正常，老年人如果甲状腺有问题，会出现脑鸣，可是你还很年轻。或者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

一堆专业术语，我搞不懂了，大意就是没有器质性病变，那就是神经病了。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

我赶紧说：“对的，对的我最近压力很大，我妈妈生病了........ ”妈妈生病是真，但不严重，何况我大舅就是很厉害的医生，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压力。

医生如此对待认真地对待对我这个健壮的病人，我得好好配合，不能笑。同时我感到愧疚，我真不该忽悠一位正直的大夫，为什么我不直接说就是帮我妈妈问药？看来是真的有点神经了。

主要还是怕处方药，见不到病人，医生断然不会开给我。   

医生说，：“这样我不好判断病因，你应该查血。”

我一听要来真的了，赶紧说：“不，我很怕针。我这个其实不是什么大病，我上网查了，说可能是脑袋缺血引起的。你看我一切都很正常，精神也好，健康得很。您就简单给我开点药，只要让我脑壳安静下来。”

医生却说不是脑缺血，不过他也不再要求验血，爽快地同意给我开药。

我又担心他给我开治疗神经病的药，小心翼翼地问：“这个药能让我的脑壳不再响了么？我的神经很正常，应该是血循环的问题吧？”

医生说：“是血循环的药，能让你的脑壳安静下来。一次吃20滴，一天三次。”

医生又建议我吃点补铁的保健品，他一时想不起那个牌子，我说：“rotkaepchen。”

他说：”对，还有一个牌子和这个类似，有很多品种的营养补充剂，叫……”

我说：“sanostol." 

最后，医生建议我去找妇科医生，看看例假正常不。我一一应下。   

拿了处方，我直奔药店。药剂师给我个小瓶的，我说一天就要吃60滴，给我整个最大瓶的吧。（那么远寄回中国，分量得够吃才行。）

然后，我揣着最大瓶的药，雄赳赳地往家走，医生发给我那么多个“正常”，我感觉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加精神，更加健康啦！

但是，仔细推敲这件事，我觉得我还是有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