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长夏未央
西山红叶冷却红
1
听说十月的京师是最美的,起初我并没有完全相信过,直到这一年秋天,第一次来到北京的我,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安定门外大街的那个静谧的夜晚,而后深信不疑。
10月1日,对于江南省省会新州市来说,这一年盛夏已过,转眼已是秋天。
我叫洛夏,洛阳的洛,夏天的夏;当然,我还没有去过洛阳,看她的夏天,想来一定很热。在20世纪80年代的尾巴,我出生于一座滨江小城——宁江县。
此刻我正在回新州市的大巴车上。这次月底到广州出差,原本是3人一道,结果到武汉时,大伟要乘车回老家,小李也要换乘到江州的高铁,终究只剩下我一人,继续坐大巴。
原也打算回老家的我,凌晨3点还在宾馆熟睡,接到了大学室友洛辰的一个电话。洛辰,175个头,偏黑的肤色,自认为长相俊美,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曾忝列我新州大学桂园38宿舍帅哥排行榜四强,为人特别仗义。
洛辰现在一家资产管理公司(CC)工作;之前一直在上海总部,今年初已调任新州,任CC江南省分公司管理。自打洛这厮到新州工作后,就常常以我之名,和顾颍泡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她结婚了。
“你丫在哪?速回速回,今天可是哥们大婚的好日子”,洛辰在那边通知,语气急促而不可抗拒。
“哥们,你丫开什么玩笑,现在几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其他人都早通知了,就你们仨!噢,对了,我可跟你说,你们仨在哪都得给我过来,来回机票我报销,ok?死都要给我死过来!”
接听这个电话之后,我简单想了想,估摸是真的,要不然现在这个时代,谁还打电话这么正式,微信语音什么的就能解决。我立刻做了2个决定:第一打消国庆休假计划;第二赶紧起床洗了个澡。
此时,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我,靠着窗子,凝望着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树木,我开始想起洛辰和那50块钱的事。
那大抵是十年前的初秋,一个周三下午,我和洛辰去校内超市买东西。准备付钱时,年轻的收银员很仔细看了又看,然后一脸认真说,“对不起,能不能换一张”,接回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时,我们都傻眼了。
超市大妈见状,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仨,便耐着性子轻声说,“帅哥,你们这钱有问题,乍一看是真的,可是手感不对”。
很诧异的我们,另付钱之后,就觉着特沮丧,负能量环绕。一边声讨无良人之可恶,一边责备自己的不小心,总之是不想认栽。简单说来,我们打算趁着夜市时月色掩护寻找“下家”。
吃过晚饭,上过晚自习,时间差不多近10点了,我们来到学校西门外热闹的夜市。首先看到的是烤红薯的一对夫妻,很爽快的点了两个大红薯,看着那个棱角分明的脸庞的男老板在娴熟的翻着红薯时,他的妻子正在给炉子添木炭。
“老板今晚生意好啊”,洛辰没话找话问道。
“不行哦,现在天气渐冷了,生意不好做,凑合着过日子呗”。男老板欲言又止,妻子抬起头抢着答道。
不一会就烤好了,老板还不忘嘱咐我们,小心烫,慢着点吃,可香了。语气中透着自豪和不自觉的关心。
当我拿出那五十块时,洛辰竟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是我来吧,我有零钱”。我先是表示不解,怎么回事,眼看就要成功,他却……旋即就明了。
走到一边后,洛辰低声说道,还是算了吧,这50元就当我们买个教训,实在是不忍心。说着说着,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透着淳朴,洛辰居然泪眼朦胧,而我自己也顿感酸酸。
这个事情的最后,居然是个喜剧收尾。当我俩把这50元拿到学校的农业银行网点时,那名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是真钱,只是被水浸泡过,随后给我们换了一张崭新的50。多年岁月已过去,每每想起这件事,心中不免感慨激昂。
独坐在大巴上,从武汉坐车到新州,大约需要6个小时。一边欣赏窗外单调的景色,偶尔会有一些夹竹桃,红的粉的;一边任思绪自由飞扬,也就是胡思乱想。
莫名想到一个名词,喜欢。你有多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最近又喜欢过谁?在我看来,喜欢恐怕是这世间,第一神秘的事情。你有没有过突然想抱头痛哭呢?那么你想和谁?为什么要哭呢?
思绪一下子飞到十年前,那个长长的夏天。想起那个夏天,还有那个洛辰和我关于大学阶段分野的著名论断:大学中最快活的属大二,比之大一对校园更熟悉;相较大三考研、大四找工作,这些似乎又有点远。更为深刻的是,暮然回首才发现,很多改变也就发生在这大学二年级。
大二开学的那个夏天有点漫长,军训热得不得了。8月份开始军训模式:白天操场实战,晚上网吧对战红警。有一个发起于2005年12月的校内网,在这个夏天异军突起。洛辰、天翔,当然也包括我,都注册了这个神奇的网站。
2
立秋的到来,无数次证实了我国农业历法之精准,一如多年后的惊蛰。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当秋天来的时候,原本收获的季节却也为何有愁绪?经历过复读岁月的人可能理解的更深刻一些。
9月,我19岁,新州大学我的大二,正式开学了。又是一季盛夏刚刚过去。仿佛人到大二时,才感受到这大学校园属于自己。
要不怎么说背呢,新学期的第一门选修课的第一次课,出门前还查了上课的地点,已走到北楼门口,才想起忘了具体是哪个教室。
一看手机,时间已邻近晚上7:00,想到这,我只得无奈的到教学楼北楼大厅公共电脑查询。屋漏偏逢连夜雨,背到点子上的是这几台老爷机居然都连不上网。万般无奈之下,想来宿舍几个哥们上课的上课,约会的约会,估计也没善茬在宿舍,只好趁着还有那么几分钟,以刘翔般的速度,跨过北楼到隔壁的现代教技中心楼(科技楼)查询。
北B105,当这几个字眼映入我眼帘后,已是北京时间19:00,上课的铃声刺耳的的打响。当我匆忙到教室后门时,稍微调理下气息,企图静悄悄进入教室。
选修课总是要比必修课到场的人多,且是第一节课,到堂率相当之高。洛夏看到只有靠窗子的那一组的第一排还有几个空位,从黄金到青铜地段满员了。
怀着忐忑之心,低头看路,快速小跑到那一排,老老实实靠着窗子坐下后,我这才抬起头正眼看讲台上的女老师,老师姓刘,因为黑板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电子邮箱,很好看的粉笔字。课程是法律与社会。一般而言,在学校里,选修课像这类涵盖了趣味性和实用性的,大抵是这些与法律有关的,大都很受欢迎的。
在简单自我介绍和课程简介之后,刘老师笑着对大家说,“同学们,大家第一次见面,相互认识下,下面我开始通过点名的方式和大家逐一认识下”。
到目前为止,关于点名这件事,在我看来,刘老师做得最好。
点名才开始不久,我那靠窗子的组,可以坐2个人的座位,第一排还只有自己一人,这时,前门开了,一个短发女生不好意思的喊声了“报告”,刘老师很和蔼的请她进来入座。那个女生直接奔向洛夏身边,成为同桌。不自觉我竟然脸红了,小鹿乱撞了。然而点名尚在继续,也没空多想。
“章政”,当刘老师点到这个名字时,我才猛然从遐想中回过神,顺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毫无意外,我看到了学长。
章政是我高一级的直系学长,大学选修课是不分年级的,这也是完全学分制的特点。
点名的时候总是很快的,45分钟一节课,容量恰好在80人的课堂结束。
下课的这十分钟里,我跑到白银位置(中间靠后三排)章政那里,“学长,你也选了这门课啊”。
“什么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哈哈”,章政学长笑答,其实,作为大三学生,选这门课纯属为考研服务,自从进入政治学这个专业以来,他就开始着手考研,而且是跨专业考法硕,因此凡是跟法学相关的课程,几乎都有章政学长身影。
“对了,你怎么迟到了,看吧,迟到了就只能坐黑铁座次”,学长笑着接着问。
“一言难尽啊……”,我正打算将自己的遭遇倾诉给学长,上课铃声又一次不失时机响了。
在回到座位后不久,生性有点腼腆的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身边的同桌姓名、专业,刚才点名时处于胡思乱想状态,根本没记住。
我记得,小时候看童话故事,结尾总是以大团圆形式,来重复什么叫做完美,而在这过程当中,总有一个从此以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的,从此以后,我们不也是被这一词语感召了很多年吗?考上大学以后,一切就都好了……这只不过是虚伪,而已。
有些人注定不会再见,而有些人则必定再次重逢。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啦!”
同桌的这一句话来的莫名其妙,我心想,难不成你这般出名,没什么头绪。我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同桌再次提醒。
使劲想了想之后,一些往事,依稀浮现在心头。那还是去年刚上大一那会儿,有一回,在省工大的高中同学生日。
吃过饭后,再唱唱歌,老生常谈的曲调,回去时乘坐熟悉而又拥挤的149路公交车,通往新大龙鸣新区,只有这一路车,并且是始发站或者叫底站。
这条公交线路几经改变,然后,大方面却从未变过,总体是从城市西南向东北贯通,全程大约2小时。
好不容挤上车,看到一个空位子便坐上去,很安稳的睡了。我一直有个坏毛病,就是坐车睡觉总会不经意侧过身去。只记得当时是个女孩。
人真的好奇怪,拼命往上挤的时候,你会大声说,“在挤一挤,我还能上去”;一旦上去了,你却要说,“别挤啦,别挤啦,没地儿啦”,这时候你是否能宽容点,努力往前面再挤挤,为刚才的自己的腾个地儿。
“小伙子,谈恋爱是辛苦,回到学校要好好休息。下车了……可苦了你旁边的那小姑娘喽”,一口标准的新州方言。
她一直忍受着身旁这个男生的每一次侧身,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啤酒酒精的味道;好在没有烟味,否则他不吐,自己就要吐了。经过长达一节课45分钟的长途跋涉,公交车终于在一个急刹车之后,平稳地停在西门的底站站牌。姜瑜用尽力气,才将身边这个男生轻轻推开,欢快地下车,然后朝着他吐吐舌头,一溜烟蹦跶走了。
是的,那个男生就是我。
很快回到现实当中,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姑娘是要记仇!“是我,是我,抱歉,抱歉”。
接下来的第二节课,刘老师讲的一半内容几乎是没听清,全部在回忆当中。以至于刘老师说接下来大家分组谈谈对法律的认识,每十个人为一组,讨论后选出代表到讲台做交流。
我这仔细一瞧,才发觉这一组全是女生,除了我自己。
原本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各位同学,这下子通过这个机会都互相认识了。
“我叫洛夏,是洛阳的洛、盛夏的夏”,作为本组唯一男生,有些闷骚内秀的我,这时也不免主动。我的右侧,这位同桌是新闻传播学院新闻学专业的姜瑜。
“姜小鱼,哈哈”,我边说边稍加打量,浅红色的T恤衫,淡色几分牛仔裤。皮肤因军训而略显得有些许红润,齐肩短发。
“那洛夏,你是很喜欢夏天咯”,同桌不甘示弱。
“当然啊,夏天,有很多很多的大长腿啊!”我半开玩笑,作出要看对方大腿的动作。
“一边去”,姜瑜愤怒道。
“放心,下次课,我就滚到一边去”,我也没好气。
三节课很快过去,这也证实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我记住了刘老师的电话,却忘了问,这几位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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