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质朴乃绚烂之极。

不是么？

趁环卫工人大姐坐在马路牙子上，嚼馒头的功夫，我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扫帚，把她归拢在一起的树叶子，重新收拾了一下。

见我把她刚刚堆在一堆儿的树叶，重新做了一次外型上的改变之后，大姐一直在嚼着馒头的嘴，突然静下来不动了。

她伸了伸裹在肥大的橙红色工装里的脖子，用力往下咽了咽含在嘴里的馒头，用一只线手套，擦了擦嘴角上的馒头渣儿。

当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堆“心”型树叶儿的时候，朝着我，竖起了她那根粗粗壮壮的大拇指，不住地点着头儿。

笑容展开的瞬间，我才发现她那憨憨厚厚的样子，与我刚刚地面上，收拾出来的那颗娇艳的心，简直就是绝配。

一定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才安排了我的这个漫不经心的举动。

生活虽平淡，内心却绚烂。

不就是说的是眼前这位环卫工人大姐吗？

大概我们每天都会在小区里的某个路段遇见。

无论她出现在哪里，总是低着头，远远望去，很像是一个慢慢移动着的问号。

不紧不慢地用一把竖立起来，比她的个子还要高出一头的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小区里用方砖铺成的过道儿。

我曾有意无意观察过她的清扫过程，肉眼可见的是。凡是她扫过的地方，很难再见到一片树叶。

即使遇上大风天，树叶儿被刮跑了好几米之外，她也会小步紧跑，用扫帚按住被风得翻滚着身体的树叶儿。

在外人看来，她的存在，似乎就是奔着解决这些在别人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的。

每每有路人经过，她都会直起腰，停下手中的扫帚，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不时地也会与行色匆匆的路人点点头儿，默默地打着招呼。

这个瞬间，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颗很难撼动得了的感叹号。

小区里的邻居，在炎热的夏天里，常常会有人把一瓶矿泉水递给这位，经常向自己行注目礼的大姐。

一个小区里面住着的人，极有可能不一定认识同一栋楼里住着的其他业主。但是，似乎没有什么人，不认识这个环卫工人大姐的。

从大姐的表情里，我大胆猜测，这个小区的业主，不管你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小，木头六，谁谁谁住在几号楼，她一定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有几次，头上顶着头盔，从上到下穿着一身黄色制服，手里提着一串塑料袋的外卖小哥，向大姐打听道儿时，她都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有几次，我在旁边经过的时候，甚至听大姐准确地告诉过外卖小哥，具体要送到什么位置的几号楼里面的哪个楼层。

这多少让我感到过内疚。

因为，我住的这个小区，楼虽不算太多，可除了自己住的地方，知道是几号楼之外。其它一无所知。

即使前后左右紧挨着的这几栋楼，具体编号是多少，也是云里雾里。

几次遇到外卖小哥问路，我都用一句话“不好意思”，为帮助不到人家，表示歉意。

也常常环顾一下四周，试图寻找到那位质朴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