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天空给人带来的感觉，像是一脚踩进了路边的水洼里。
“哗啦”
苏皖真的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积水。
那双价值不菲的体面皮鞋瞬间变得形象亲民，鞋面上留下不羁的水印。他来不及低头查看，手中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苏皖望了望几步之遥的餐厅，下定决心，把鞋甩了甩就走进去。
“抱歉，迟到了。”
他走到女友面前坐下。
餐厅里坐满了像苏皖这样的人，当然这样的档次定位，以及毫不合理却充满格调的价格已经为踏进餐厅的人群设了限。
初次来这里时苏皖还能感觉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来的次数多了，享受多了无可挑剔却缺乏温度的定制服务，苏皖觉得无趣，愚蠢。
女友说了什么，他不用听就能应和。那些套路不过是社会人际交往模式中的一种。读过的三俗小说，婆婆妈妈的电视剧，甚至曾经为了offer进行的面试训练都可以拿来当作参考。这么看来现实社会更像是虚拟世界的复制品，被纵横的暗渠引领向无尽的套路。
“你有在听吗？”直到女友忍不住问出口，苏皖才从手机屏幕里把脸拔出来。
“有啊，你刚刚说你们公司最近什么来着？”
女友名校毕业，是某大型制药公司最年轻的高层。
“呵呵，没什么。”为了某些可笑的理论，女友熟练的在尴尬中反败为胜，举手投足带着舆论标榜的“不卑不亢”的模样。
苏皖更觉无趣，手指尖搓揉着那张从书店“顺来的”纸。
“我刚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很有格调的小书屋……”为了挽救话题，他决定聊些什么令他感兴趣的话题。
“书屋？”女友打断他的话，眉毛挑的刚刚好，那表情和她最近追的美剧人们女主角的表情有些想象，在苏皖看来有模仿的嫌疑。
“所以，你让我在这里空等了二十分钟，对吗？”
连断句都有英译汉后的腔调。
苏皖烦躁的别过了头，他仿佛听到一种循环的噪音，像女友愤怒时高音的尖叫，穿透耳膜直入脑髓。
女友见他沉默不耐，乖巧体贴的分析了此次事件的利害和影响，得出“下一次不要如此”的结论。最后她端起价值不菲的水晶杯，喝了一口不知哪里来的，没有味道的水。
她的声音被隔绝在苏皖面前三寸的地方，除了循环的噪音，苏皖什么也没有听到。
餐厅故弄玄虚的昏暗灯光让苏皖的心沉了又沉，胸口漫溢的烦闷让他有种发怒的冲动。大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研究那张纸。
泛黄的纸张上有着涂鸦一般的字迹，有英文也有中文。字迹小到不可思议，并且有着刻意的布局。那好像只是一些字词，因为连起来只能是“贵的柜子锅盖滚”这样荒诞的句子。但它们又有着奇怪的联系，比如说首字母的发音都十分接近。而在纸的中央花了一棵最常见的杨树，只是树干上的眼睛好像全部都在看着阅读纸条的人——全部都在看着苏皖。
“怪了。”
女友的声音忽然穿破无形的屏障传了过来。
“什么，什么怪了？”
苏皖回过神，女友满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你的名字。”
然后她笑了，茜红色的唇抿成很流行的弧线：
“好像还是个女人哦。”
她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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