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像是层层包裹的,欲待破壳而出的卵。
起初我们是完整无缺的,层层封锁下,连自己也看不透自己。光和热,还有来自外界每一次细微的敲打,在我们的外壳上留下了缝隙。第一道裂痕不算什么,第十次敲击换来一个裂口,但总有不确定的下一次会给我们带来质的改变。
比如一个女人对爱人古怪行为的容忍。“温柔隐忍、有所介意、无法忍受”这些标签张贴在寸寸深入的裂缝之中,只等哪个事件来触发它的改变。
“滚!你给我滚出去!”当苏皖女友终于被苏皖的异常逼的歇斯底里时,苏皖正穿着短裤坐在一盏温黄的灯前。而他的左手捏着那张写满涂鸦的纸,右手却拿着一张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女孩的照片。
是的,照片上的异性只能被叫做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上堆满五颜六色的花。照片本身已经微微泛黄,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月了。苏皖久久的盯着这张照片,又看看左手那张古怪的毫无疑义的纸条。他的眼睛捕捉到的斑斓令他恍惚迟疑,这一幕如此古怪陌生,令他自己都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陷入了疯狂;可这写奇怪的东西又像是鼓楼里的钟声,一寸寸敲击着他的神经——仿佛有些什么曾经被他深深记起,却又在不经意的时光里被轻轻忘记了。
他还记得,他已经忘记了。
“苏皖……”女友在他身边蹲下,轻轻啜泣着。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哀戚,苏皖回望着她,也许怪这灯光昏暗,他看不到倒映在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
“苏皖你究竟怎么了?”她忽然放声大哭,苏皖沉默的看着她,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苏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切,这些原本不需要解释的一切——他的心理有个声音,那声音的声线与女友相符,一直劝说他不要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偶尔那声音又变成熟悉的长者,有时是父亲,有时是母亲。在每一次苏皖为眼前荒诞着迷的时刻,那声音就像勒马的缰绳,一遍遍敦促他回到“正常”里来。
可什么是“正常”?苏皖起身越过女友走到暂放着自己衣物的衣柜。拉开那颜色深厚的门,同样颜色深厚的是他清一色的深色衣物——有几件甚至是款式颜色都一摸一样的存在。女友喜欢他从前精神抖擞的骄傲模样,喜欢他穿着这些、那些,她常说这些、那些才是属于他苏皖的衣服。
苏皖忽然想不起更远的从前,在女友认识的那个骄傲冷漠的自己之前自己的模样。
“你这样让我该怎么办啊苏皖,我本来以为你是可靠优秀的人……我甚至想过嫁给你。”女友为了苏皖的冷漠哭的更加难过,诉说着她的委屈和衷肠。
这些话苏皖都听的清楚,在他面无表情的躯壳下,有一部分的灵魂是为此惭愧不安的。他仿佛听到来自众人的指责,他们说:你应该重新回到自己的航道上去,做回那颗被栽培被发射致远空的傲人的星,应该像众人期待的那样运转;更多部分的他却是混乱的,那些声音如此的震耳欲聋,他们并没有答案,他们不停的在问“问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为什么这就该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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